话说两头,易绛的易容还没换下去,柳飞延则跟着他一同到了客栈的后院。
院子里还是安静的,易绛比柳飞延先一步朝地窖的方向掠去。地窖的门在他们出来时已经关上,易绛蹲在旁边扫开野草,留存在缝隙中的毛发被完整的夹在原地,看来暂时还没人下去。
随时到来的柳飞延也朝地窖的位置看,问道: “如何?”
易绛说:“没人进去,可以先去下面守株待兔。”
柳飞延伸掌示意稍等,道:“我听见大堂内他们正在谈话,先去观察一番?”
易绛拍板:“走。”
客栈的大堂内,烛光被聚在一张桌上,让桌上的酒和人显得清清楚楚。
徐三和掌柜的那桌上摆着两壶酒,酒已经开封,醇香在空气中飘荡,徐三的脸已经红得发烫,他咧着嘴大笑完拿起酒壶又倒上一杯,道:“老万,你愁眉苦脸了一路,怎么现在拉你喝酒也不高兴!”
老万的脸色从刚刚拖人下去时就已经很是难看,现在被徐三点破更是有些发青,他似乎是忍了又忍,终于开口:“你,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看见了谁?”
徐三毫不在意地吃下口酒,才慢吞吞地回道:“呵呵,你是说梁州的柳飞延?”他的语气颇为不屑,让对面的老万恨铁不成钢,也让躲在外头的柳飞延尴尬得左右看,可惜他的队友是易绛,这个男人只是专注的继续听里面的动静。
里头的老万已经忍不住喊出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你的动作太大了!!我早说过,低调点才能完成任务!”
“哼,急什么?”他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为这个来的?说不定就是路过呢。”他说完抓起桌上的酒壶直接灌了下去,然后一抹嘴张狂道,“一个柳飞延算什么?只要他来,我就让他见识见识我这蛊虫的威力!”
这狂妄的话让对面的老万更眉头紧皱。徐三打着酒嗝朝他瞥去,“你要真那么怕,怎么现在不直接收拾了跑?”他言语中带着嘲讽,“还不是为了那点东西?别忘了主子交代给我们的事!若是没有办成,不管你逃去那里,我们……”
徐三突然将半个身体探向老万,头垂在他的面前,阴沉道:“……逃不出主子的掌心。”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老万的心思,他的手不由自主抖了起来,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他狠狠刮了徐三一眼,忽地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徐三带着冷笑拍打两下他的肩膀,又坐了回去说:“你看,还是在这好啊。”他举着酒遥遥对着老万,“同我们一道出来的人,有哪些能像我们一样轻松自在呢?”
老万垂着眼没有回答,徐三也不觉得冷淡,惬意道:“今日收到的货,到时候同前几天的那个一起送出去吧。希望主子能够理解咱两个最近的收成~可不是每次都能拿满的。”
“呵,你哪一次送满过?要不是最近只弄到这两份,怕是你还得扣下一批,只送出两三个出去!”
“呵呵,你真以为主子会在意?而且我这可是为了练成更高境界的武学,到时候可是给主子又多加了一名助力,你难道不也是这么希望的?”
“……”
老万无话可说,他确实是因为这种可能才没有向主子那边汇报,但徐三的做派也一直让他不喜,如今还可能多了外敌,他心情烦躁,一摆手离开了桌子。
“你去哪?”徐三问。
“我去给前几日的货浇水!”老万语气烦躁。
一听是这个,徐三放心摆手:“去吧,顺便也给今天拿到的弄一点,别送出去变坏了。”
老万不发一语离开了大堂,他关上后门从一旁拿出灯笼,提着往后院走,后院没有灯光,只能模糊看到些形状,即使有灯笼也只能照亮他周边,但对老万来说不算什么,这里熟悉得很。
不过多久,老万已到了地窖口,他蹲下身准备掀开盖子,一只手倏然从后方捂住他的口鼻,他的脖子被卡着往后拖,这让他使不上劲只能胡乱挣扎。但他的挣扎毫无用处,两声 “咻咻”过后,身体的穴道已被点中,他心中既恐惧又震惊,不知道是谁抓了他,是要杀人灭口还是想要什么?他暂时无法得知。
柳飞延轻巧地掀开盖子,易绛便将老万拖进了地窖,两人的目标明确直往牢房处掠去。
直到进了牢房,易绛主动去守门,老万则被移交到了柳飞延手里,毕竟他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这时才看清人的老万,即使身体无法动弹,眼睛也泄露了他震惊的情绪。随着柳飞延的接手,老万的瞳孔皱缩,不由自主地避开柳飞延的目光。
柳飞延没有错过这场对视,他心里清楚这个叫老万的肯定知道什么。他先笑起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对面的人没有给出反应,但足够让柳飞延心里清楚了,他开门见山:“你是慈光教的人。”
这话一出,老万倏地转回眼睛,他双眼圆瞪,不可置信般看着柳飞延,像是在问他为什么会知道。柳飞延没有多做解释,只继续说:“我只问你几个问题,若是同意,就眨一次眼。”
这下老万又把眼睛转开不理他了。柳飞延倒是耐得住气,干脆拿出一副画卷将它展开,画卷中正是一个熟悉的女人,他道:“听闻慈光教的教徒非常信奉妙善娘娘,每一个人都会带着一幅画在身边,如果身死就会破坏掉它,能拿到的外人很少。”
“你很想知道这副画是从哪里来的?”老万心里确实是这样想。
“从徐三引诱人进去的那间,他将它藏在床头的一幅山水画中。一幅孤独的山水画,在那间房里相当明显。你觉得他的用意是什么?”……这是挑拨!老万不是蠢人,当然知道柳飞延这句话的用意,他在心里怒斥又忍不住会去想徐三是不是故意如此。
柳飞延的话没停,他把画卷收起,指着守门的易绛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老万跟随他的方向看去,易绛站在黑暗里,看不见他的样貌,但那个方向传来的杀气让他想打哆嗦。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这个人端掉了你们慈光教在北方一成的势力,而这还是短短一月内。”柳飞延看见老万害怕的表情越发浓重,他开口道:“我知道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对你不会动手。但这个人不一样,他来自朝廷,而你来自被朝廷追杀的慈光教。你若愿意回答问题,说不得他心情好就让你活下去。”
老万依旧沉默,但他的表情也有些松动,柳飞延放轻声音道:“我只问与徐三有关的问题,你愿意答,就眨一次眼睛。”
老万的眼皮慢慢垂下。
陈双离了房间便直奔客栈。她到的时候,客栈的一楼还亮着光,她轻轻靠在窗下安静听了一会,里面没有人的说话声,却有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像极了虫类的声音。
她戳破窗纸,透过缝隙往里看,大堂里的光源将桌旁的人影照得清楚,正是徐三。他手上拿着一条多足的扭动的虫,而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排排的小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