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
“所以10.25日,艾一茶是在段清之家里么?”
浏览着10.24傍晚江城别墅区的监控,叶展问。画面定格,10.24日晚上,艾一茶的身影出现在段清之家附近的监控录像里。
冷藤严肃点头:“没错。也难怪技术队在他家啥也没查出来。段清之那王八蛋净把交易证据都塞给别人,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宁远:“所以压根不是段清之说的那样——相反,他和艾一茶很熟啊。”
“想不到这艾一茶不仅吸毒,竟然还贩毒。”祁颜皱眉道。
贩毒?可是为什么呢。如今艾一茶的资料很明了了,他出身中产家庭,留学多年深造西洋乐,海归后职业体面。算不上特别富裕,但也足够优渥了。
他究竟是怎么碰毒品的,难道只因为沈枫么?但单凭他戒毒后没再复吸这一点——尤其是他还暗地接触段清之贩毒,还没有以贩养吸,可见这个人定力非凡。
这样一个清高的艺术家,叶展很难相信他贩毒是贪图富贵……他很需要钱么?
叶展蹙眉沉吟着,随后问:“冷队,关于那个目击证人欧阳秋,当初他自己是来局里举报,做的笔录么?能查一下局里的监控么?”
冷藤回忆了好一会儿,摇头:“不是。我们走访的时候刚好遇着的,在哪儿具体我想不起来了。”
叶展追问:“他长什么样子?”
冷藤沉思片刻:“那人戴着口罩,他解释说自己有传染病。我看他人瘦的很,说话声也听着挺虚的,没多想啥——怎么了叶老师,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宁远瞅着叶展一副凝重的神情,想到方才在小先知家云里雾里的听的那一堆话,也不解地挠挠头,道:“就……他意思好像是,觉得沈枫不是艾一茶杀的。”
祁颜眉梢一挑:“不是他杀的?那咋可能。”
上午叶展把“卡门”一事简单和冷藤他们讲了一下,祁颜这才恍然大悟,更坚定不移地相信沈枫就是艾一茶杀的。
尽管还没来得及细查,但枫茶乐团的古怪令叶展改变了先前的看法。加上方才听了叶净月的分析……
想到这叶展无声摇头。又快速浏览了一遍资料,抬头道:“等下午淮口支队他们来了再议吧。我想先去审一下艾一茶,可以么?”
冷藤点点头,“跟我来吧。”
冷藤将叶展带到审讯室外,道:“那叶老师你先审吧。我得先联系一下淮口支队,一会去分局审段清之。到时候有什么结果你们再汇报给我就行。”
望着冷藤离去的背影,叶展沉吟片刻,忽然叫住他:“等等冷队!”
冷藤回头:“怎么了叶老师?”
“我们想跟你一起去分局审段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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堰城分局第二审讯室内,祁颜正在里面和段清之面对面坐着。
段清之脸色灰白,低垂着头,神态疲惫又憔悴。
“刚刚温队已经把在艾一茶家的发现告诉他了。”冷藤说。
祁颜已经进去了。叶展在隔壁的监控室看了一会儿,对宁远说:“你去审。”
“我?”宁远吃惊地指了指自己,一脸茫然,“你让我去审他?”
叶展无声点点头,将耳麦递给他。
“……好吧。”宁远似乎明白了什么。深吸一口气接过耳麦,调整了一下情绪,宁远推开审讯室的门。径直走到祁颜旁边坐下了。
段清之听到开门声头都没抬,声音细若蚊吟,恹恹道:“叶警官我承认,你很厉害。但你……”
“好好看清我是谁。”宁远冷冷地打断他。
段清之蓦地抬头,上下打量了宁远一番,疲态也难以掩盖的俊秀脸庞上流露出疑惑之色来——他不认识宁远。
段清之哼出一声:“你是谁?”
叶展按住耳麦,轻声道:“你问他,知不知道艾一茶进过戒毒所。”
“你知道艾一茶也是个瘾君子么?”宁远盯着段清之,一字一句道。
果不其然,段清之闻言脸上满是疑惑之色,“他吸毒?这恐怕不可能吧。刚才那个警察都说了,他是中层下线,是能直接接触到货的——话说单凭你们查的那点儿证据,恐怕判不了我的死刑吧。”
段清之阴测测地笑了,直视着宁远的眼睛。
宁远听到耳麦中叶展的声音传来:“别说太清。”
尽管在艾一茶家里查到了些交易单据,但数量不大。只有区区两三百克——这个量不足以判段清之死刑。
宁远即刻明白过来,段清之是在诈自己。段清之根本不清楚艾一茶家有多少交易单据。遂他毫不避讳地迎着段清之坦荡的目光,冷笑:
“别废话了。你真不知道我是谁?我是禁毒二分队的副队长白毅,你姐家的物流公司早给我们截了。你以为我在和你谈艾一茶家的那点儿证据?”
听到“白毅”二字段清之的表情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
监控室内,透过单面防爆玻璃叶展看着宁远,欣慰地点头——在他心里宁远这是超常发挥了。
对宁远的随机应变,连坐在一旁的祁颜也心中暗然佩服。
“你最好把艾一茶给我交代清楚。争取个死缓吧。”宁远继续冷笑,波澜不惊地说。
段清之沉默两秒,缓缓开口:“他吸没吸毒我是真不知道。当初他说他在云南有个靠谱的朋友,只上家负责把货给他其余什么都不用管。只要按单给他钱就行。我当初也很疑惑,毕竟这事在内地风险太大,我也怀疑过他是以贩养吸——但他从来没提过买货,下家清点的货数量也没少过半分。”
叶展按住耳麦:“问他知不知道艾一茶口中那个云南朋友。”
宁远:“你认识他那个云南朋友么?怎么就断定那人靠谱?”
“不知道。但后来他说那人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弟,相依为命的那种。他弟为了给他们妈治病,他们兄弟俩走投无路了才干这。”段清之不安地扫视着面无表情的“白毅”,口气软下三分:“我就信了。毕竟艾一茶从没骗过我。”
神情复杂的冷藤问叶展:“你觉得他说的是实话么?”
“不像撒谎。”叶展沉重摇头。按着耳麦继续对宁远道:“给他看欧阳秋的笔录。”
再度看到那张笔录,段清之眉头一皱,语气骤变难掩愤怒:“我说过了,徐婧压根就不是我杀的!我把她扔到江滩是没错!但全程根本没遇到什么人……”
祁颜开口了,语气极具压迫感:“你最后一次见到艾一茶是什么时候?”
“你们绑我到这之前的前几天晚上,”段清之无奈地小幅度摊了摊被拷住的手,“说起来挺突然的,他突然来家里说想找我叙叙旧。但那天朋友约我喝酒,但他硬说有要事得谈。”
那天应该正是10.24。王秀华遇害于10.25凌晨。
叶展:“问他谈了什么。”
段清之:“我瞅他那如临大敌的样儿,还以为货出啥事了。赶紧给推了,结果他点了好几扎啤酒送来,纯纯跟我讲他的爱情故事。”
叶展脸色沉下三分:“问他谈没谈他那个云南朋友。”
“啥跟啥啊,别说他弟了,他压根没半点提起货的事儿,给我虚惊一场。他还给我灌醉了。第二天我醒了就没见着他人。”段清之忿忿道。
宁远刚想继续问,耳麦里叶展说:“行了,就到这里,你找借口出来吧。”
当宁远一头雾水地走进隔壁监控室的门就听见叶展对冷藤说:“那我们就先回市局了。去审艾一茶。”
宁远四下看看,目光移到叶展脸上,见他正看着自己——原来他说的“我们”,是自己和他。
无端地宁远心中松快了片刻。对冷藤点点头:“我们先回市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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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到档案室帮他取沈枫案的卷宗去了。叶展望着楼梯的方向,先进了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
透过单面防爆玻璃,叶展凝神细细观察着艾一茶。
监控室很暗,审讯室里也没开灯。艾一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坐在那,听到走廊的动静也没作何表情,仿佛就在等待着叶展的审判。
宁远来了。叶展接过卷宗,看也没看就沉重地叹气,隔着外套就拍了拍宁远的背,叹息一声随后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看到推门而入的叶展,艾一茶眉间一动,嘴角甚至还流露出一丝笑意。那低沉好听的声音有些嘶哑:“叶警官,你来了。”
叶展照例是倒了杯水给他,随后解开了他的手铐。在碰到他的右手之际,艾一茶眉头一蹙。
艾一茶好像很渴,手铐刚一被松开就端起纸杯一饮而尽。那茶水滚烫,他像是感受不到温度一般,面不改色地放下了空杯。
“封闭针其实很不好。伤手,还容易复发。”叶展轻声说。
半晌,艾一茶反问他:“那像腱鞘炎这样,要不了命的小病,却又能日日夜夜带给你折磨。让人忘不掉,时时刻刻都能想起的——您是会选择忽略,还是……”
叶展将案卷放在桌上,静静地看着他。
“其实从前我没想过解决它。就带着痛弹琴,痛就痛吧。弹琴的时候我是真正快乐的。那是不是能说明这痛苦还承载了快乐回忆。”艾一茶平静地说着这些。
“如果不是因为……”
叶展忽然打断他:“那是什么人让你去解决它?”
艾一茶一愣,眼神不安地飘忽了一刻。
叶展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道:“如果说你听了他的意见,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艾一茶闭口不言了。他五官中唯一算得上出众的美丽眼眸垂着,半句话也讲不出来。
叶展继续问:“他对你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
艾一茶没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