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麻雀停留脚步，叽叽喳喳，歪着头从窗帘之间微小的缝隙望向室内。
宁沛之心里深呼吸数次，驱赶内心杂念。
他扶着床沿起身，闻言他冷冷瞥了郁钦一眼，准备去洗漱，“我能有什么问题，你还是关心关系你自己吧。”
“……”郁钦蜷起手指放到唇边，清了清嗓子，忽地有些愧疚。
昨晚也不能全怪他，宁沛之前期太热情了……
对视间，二人难免回忆起昨晚的疯狂，微妙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流转。
宁沛之收回目光，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趿着拖鞋往浴室走。
郁钦目不转睛盯着宁沛之光裸的上身，忽地目光落在他手上。
柔和细碎的银光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
愣神的工夫浴室门关了。
即便粗略一瞥，他也能清晰辨认出是自己送出的生日礼物。
郁钦垂头笑了一下，声音干净清澈。
他扑上床，找另一颗戒指戴到自己手上，反复打量，温润的眸子里透着几分笑意。
-
临近下午。
季然和陈望的生日礼物也送到了。
宁沛之双腿交叠坐在地毯上，手边成堆的乐高零件，对着图纸操作。
他扫了眼沙发震动的手机，忽然对厨房烤蛋糕的郁钦说：“晚上我爸妈要来。”
郁钦点头，脱口而出：“我多做点饭。”
宁沛之没有回答，目光一寸寸逡巡二人露在衣服外的皮肤。
是做饭多少的问题吗？
郁钦：“……”
宁沛之：“一会儿我把空调关了，换长袖。”
很快他发现长袖也不够，还得换上长裤，谁让他腿肚子也有好几个牙印。
狗咬的。
太阳西斜，天空染上金色之时。
宁家父母带着生日礼物上门。
林青女士对于郁钦在场丝毫不觉奇怪，反倒是宁父，发现客卧变样后关心问：“小郁现在搬妖警司宿舍去住了吧，环境怎么样？可还适应？”
郁钦颔首：“……挺好的。”
“要是住得不舒服你就上外面租房子，实在不行回来跟沛之一起住，反正客卧空着也是空着。”
宁沛之：“。”
林青：“。”
宁父说话间，十分自然拿过边上的围裙，边聊天边跟着郁钦往厨房走。
“小郁，怎么是你来做饭？”
“沛之生日，我随便做点。”
“你们朋友感情真好，叔帮你一起，给你打下手！”
林青对宁沛之摆摆手：“别管你爸，他爱做饭。”
“……”
半小时后，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满了各色餐食。
宁父抹了把额头，这就是小郁说的随便做点？
吃到一半，宁父搓了搓手臂：“沛之，你家空调坏了？怎么不开？你瞧瞧你和小郁，一个穿得比一个多。”
宁父的外套丢在车上，想着反正儿子家开空调，冷不到哪去，结果做饭出了汗，身体乍一安静，凉飕飕的。
“而且你听听你这嗓子，最近是上火还是感冒啊？”
“……上火，空调前几天坏了，明天找人来修。”宁沛之脸不红心不跳，“爸要是冷我给你拿件衣服。”
林青：“拿一件吧，你爸年纪大了，身体差，前段时间还喝补药呢。”
年纪大，喝补药……
郁钦呛了一口排骨汤，余光下意识扫向宁沛之。
宁沛之不动声色剜了郁钦一眼。
要不是说话的是亲妈，宁沛之一定觉得对方在暗讽他。
宁父宁母这回来看儿子顺便带了几罐蜂蜜。
上回他外婆来的时候足足提了十几罐土蜂蜜，外加送了小土狗。
纯正的田园犬，毛发短密，体型修长。
上次宁沛之回家，小土狗在外院的草地打滚，一见他就摇尾巴，半点不认生。
郁钦下午做了一个六寸巧克力蛋糕，冻在冰箱里。
棕色的巧克力酱淋于表面，插上生日蜡烛，与宁家父母一起陪宁沛之过了二十七岁生日。
临走，林青把儿子喊到一旁。
“你早点想想怎么跟你爸说，这种事情满不了多久。”
宁沛之嗯了一声：“我改天约爸聊聊。”
“你别看你爸平时傻乐呵，”林青提醒，“骨子里也是个老古板。”
“是吗？”宁沛之挑眉，“他还挺喜欢郁钦的。”
“在小郁不是你男朋友的前提下。”林青摆手，她还能不了解自己老公吗？
“总之你想想怎么说吧，你爸最近总念叨谁谁谁家又添了口人，给他羡慕的，估计过不了多久又该催婚了。”
林青说罢挎上包要走。
“妈。”宁沛之冷不丁冒出一句，“之前……您刚知道那会儿不介意吗？”
几月前那令人尴尬的误会始终是坐实了，宁沛之觉得没有必要，一直也没解释。
林青叹了口气，转头望向宁沛之：“你妈也是大学生，知道性取向是天生的，我尊重你的选择罢了。”
言外之意是介意。
林青只庆幸宁沛之找的男朋友是个正经人，要是像网络上某些男的，林青觉得她应该会把儿子赶出家门。
父母走后，摘下戒指又重新出现在无名指上。
宁沛之忍不住凑近细细打量。
他敛起眼皮，黑色的眸子星星点点印着碎钻……青耕鸟的羽毛？看不出。
她作为人类对妖兽并不怎么了解，从业生涯也从未遇到过青耕鸟。
郁钦当时一脸骄傲告诉他制作戒指时加了青耕鸟的羽毛。
宁沛之的第一反应——青耕鸟是谁？为什么不加你的毛？
查询信息后……
难得还有这种效果的妖兽羽毛，挺好的，戴着吧。
最后一口巧克力蛋糕也融化进口腔，巧克力奶油香气醇厚。
宁沛之吞下后犹豫三秒，切了第二块。
-
过了小雪，来自西伯利亚的东北风攻势愈发猛烈，气温逐渐降低。
小区的银杏即将掉光头发，大批黄澄澄的小扇子落在枯黄的草地上，仿佛大自然的棉被。
最近郁钦早出晚归，夜里基本要加班到半夜。
某次甚至下午三点才吃上午饭。
结果几天不间断地排查，饕餮的假芯片制造窝点找到了。
卢宗平带人提前踩点，在城郊一处破旧的工厂将人一网打尽。
工厂使用幻术隐藏，若非云森芯片研发中心放出消息即将进行技术革新，他们也不会为了捞最后一笔，狗急跳墙以至于暴露。
于是接下去几天顺藤摸瓜，在云森集团的支持下，全市范围展开排查。
所有在这片土地获得永久居住证的妖兽皆需重新检测。
郁钦和卢宗平一组，分到了白云湾附近的街道片区，一位负责登记，一位负责仪器检测。
“诶？”
郁钦正在电脑上记录一张张居住证号码，串串数字看得他脑袋都大了，有几个瞬间竟然头晕脑胀，他刚想喊卢宗平过来换人，便听见不远处熟悉的声音。
“这不是小钦嘛！”
郁钦抬眼，看清楚对方后打了个招呼：“大爷好，好久不见。”
举父笑着回应：“小伙子这是在A市定下来了？还跟你表哥住一起吗？前几天没看见你大爷以为你回老家了呢。”
郁钦点头：“定了，这几天忙，没出去晨跑。”
他一边记录号码一边往屋里放行。
没记几个便轮到举父大爷了。
大爷手上牵着他孙子，小孩还是一如既往地淘气，怀里抱着只小猫，大爷扯了两下毫无反应。
于是大爷挥手一掌：“往哪看呢？喊叔！”
“叔！”
郁钦：“……”猫都被吓得抖了一下。
举父注意到郁钦的眼神：“这小猫仔是刚领养的，小区在大门口举办的活动，你和小宁要是也喜欢不如去看看，都是流浪之家的。”
流浪之家？
郁钦记得宁沛之挺喜欢猫的，刚开始还非把他当猫养。
“行，有时间我过去看看。”
“来，小钦，”举父大爷点头，掏出两张居住证，“这是我和我孙子的。”
“嗯，”郁钦接过，“里面左转进房间。”
由于工作量太大，郁钦一连十天没放假，天天熬夜熬出两个黑眼圈。
宁沛之嘴上不说，连着煲了几天的汤，什么莲藕排骨、枸杞红枣、人参鸡汤……轮番上场，势必要给他补回去。
忙碌一阵后，工作进入收尾环节。
郁钦汇总记录妖兽信息，与街道上报以及原系统的名单做对比，果不其然少了人。
有些甚至一大家子都没来。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半。
“今天先这样吧，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挨个查。”
“太好了！”卢宗平摇头晃脑打了一套广播体操，关节嘎吱作响，“郁哥你顺便把名单发我一份吧，我熟悉熟悉。”
“已经发了，记得接收。”
“好嘞，那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休息。”
郁钦颔首，拿上私人物品往白云湾走。
大衣挡着寒风，城市五彩的霓虹灯在夜幕笼罩下显得格外亮眼。
走了一条街道，白云湾大门出现在视野中。
喷泉边，小区的工作人员正在收拾领养宣传册以及桌椅。
其中一位女生见郁钦驻足望过来，主动开口询问：“这位先生是想领养小猫吗？”
“先看看，”郁钦说，“你们结束了？”
女生点点头，领养活动总共举办六天，今天刚好是最后一天，大部分模样好看的猫咪已经被领养得差不多了。
“这边确实是结束了，不过您还可以去小区里面的流浪之家看看，剩得不多，但也还有几只。”
郁钦颔首：“多谢。”
吃完晚饭，郁钦向宁沛之提起此事。
但他不确定宁沛之目前是何想法，毕竟小区门口宣传六天也不见他有动静，万一对猫已经没兴趣了呢？
宁沛之表情淡淡。
就在郁钦做好他拒绝的准备时，宁沛之思忖两秒，起身：“走吧，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