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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今夜没有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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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话犹在耳畔,从第一次提离职时书叙白在自己面前晕倒,他就不可能轻轻放过,只把这当作一桩普通感冒来看。

上周,从闵港那边传来了些许消息,大致能确定医生的诊断无误。

可除去部分流散的药物购买记录,秦绪几乎动用了所有人脉,在此后这段时间一无所获,他查不出任何就诊记录或病史,甚至找不到书叙白露出破绽的痕迹。

他是什么时候生病的,又是为何生病,秦绪执着地认为,那一定是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重要到,足以让他们重归就好。

重要到,这么些年书叙白可以对此事止口不提。

晃神的间隙,杨柏林已然消失在调酒台旁,旁桌的小年轻们顾自在玩,没敢来打扰秦绪和林政。

秦绪一颗心却不安起来。

楼下歌手开始唱民谣,他听不懂,眉头烦躁地微蹙。

林政又抱着手机,这会儿没工夫搭理他。

坐了两杯酒的时间,孟黎才出现,拍他肩膀:“过去玩玩?”

旁桌玩得很简单,左不过摇骰子和转酒瓶。

“诶,小白,一起来玩啊。”孟黎朝招呼楼梯口挥挥手,他瘦瘦高高,走过来时被昏暗的灯影衬得清冷优雅。

以至于秦绪那张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看起来更显阴鸷。

孟黎拍了他的胳膊,这才叫他回过神来。

真心话大冒险,放在哪个场合都不过时。

只是这对常年坐谈判桌的秦绪来说,显得格格不入,玩了几局没人有胆把酒瓶转到他面前,他全程坐在主位,像个置身之外的MC。

林政倒是不出所料地很快便融入其中。

他虽生在老钱家,却没有老钱那批铜臭的腐败孤傲气,除了花边新闻多点,给人落下个桀骜恣睢的印象,单论皮囊林政更讨得女孩子欢喜,没有几个人会对着一张冰块儿脸保持长久热情,这是场继续耐力的拉力赛。

一张嘴会哄人,没几局便和几个姑娘打成一片,秦绪打量着他,完全联想不到这是昨晚那个抱着手机用白话骂脏的纨绔。

杨柏林端了几杯酒来。

“柏林,这里这里~”孟黎在暗处同他挥手。

见一行人都在这儿,他很自然地落座到书叙白旁边那个空位,实则那也无法称作空位,只因几人特意给秦绪留出主位,书叙白便一人坐了长椅剩余空隙,阴差阳错,原本离书叙白最近的秦绪,此刻总监突兀地插进个杨柏林。

“......”

林政抬眼,不动声色把酒瓶推到他面前:“柏林来一把。”

“我先罚三杯。”他中间插局,很巧妙地化解了尴尬。

林政笑笑,没再说话。

酒瓶咕噜滚,转到了今夜首发——秦绪面前。

登时,满桌的欢呼戛然而止,都没人敢叫继续。

杨柏林镇定自若,很是礼貌:“秦总选一个?”

一整晚都没被点到的秦绪,不可能看不出来手底下的这些小把戏,他放下手中酒杯,敲在实木桌上沉闷轻响,朝他看过去的眼神,说不出是赞许多还是阴冷多。

“真心话。”

人群中不知谁倒吸了口凉气。

杨柏林淡定回望,一字一句道:“秦总喜欢的人在桌子上吗。”

吓得孟黎眼睛圆睁。

问题放在真心话大冒险中,并不算多么出格,相反酒桌常客只会对这类问题倍感乏味,都是熟人局彼此知根知底,小料八卦根本不足为奇,可这偏偏是领导局,这和正大光明蹲在老板床边窥探八卦有什么区别?

秦绪倏然笑出声,盯着他语气平缓:“有。”

“不过,你指的是哪种喜欢,惜才?朋友?还是恋人?”

杨柏林正欲开口。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秦绪直接打断了他。

指鹿为马是他的强项,这种主次颠倒的损招秦绪屡试不爽,仅仅用一句话就化解了隐私尴尬,完事依旧那副百毒不侵的高高姿态,看得人牙痒痒。

下一轮,到秦绪转,像是被施咒,那酒瓶一端不多不少,正正好停在杨柏林面前,是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的故意程度,可自然到却无一人敢拆穿。

秦绪毫不犹豫:“在场有你喜欢的人么,我指的是恋人。”

回旋镖这么快就打到身上,生生噎住杨柏林。

原本方才还在瑟瑟不安的一桌人,此刻纷纷转战吃瓜,不论是私生活情感爆料,抑或员工同上司叫板,哪个都很攒劲。

“有。”杨柏林并未太多犹豫,被逼绝路的回答倒让人给他蒙上些坦诚的滤镜。

满桌此起彼伏的起哄。

书叙白坐在旁边,只求下场千万不要波及到自己,默默往旁边挪移了几厘。

剩下几回合便全凭手气,到了孟黎,却正正好转向了林政,他塌无可塌,娱记报道反正早就做实了数不尽的风流标签,拉低旁人期待的同时,反倒给他预留出许多发挥空间。

别人的审判场,林大少的澄清局。

于是孟黎开口便不避讳:“你还和初恋保持联系吗!”

若非秦绪知晓孟黎脾性,他几乎要认为这是故意而为了,连他平日开口都得斟酌几分,孟黎就如此大咧咧问了出来,问得一整晚都开怀的林大少,笑容突然僵硬。

“有联系。”林政大大方方,意外地没有遮掩。

孟黎并不清楚林政过往感情史,只是对这些年的经历略有所知,本也是八卦地随口一问,倒给她问出意外之喜,知道林政好说话,于是趁火打劫:“诶,你俩咋分的手啊。”

林政打着马虎眼:“留学那会儿的事了,不说了不说了......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啊。”

他学着秦绪的语气,用以调侃的口吻浅浅带过。

孟黎示意:“诶老秦,你呢,你有没有过?”

这话,让书叙白和秦绪心下同时漏跳。

她劲一起来,就总如闸门泄洪,滔滔不绝,秦绪并不反感,毕竟这些年躲到成都来,孟黎多少知道点原因。

见他沉默,孟黎这才联想到书叙白身上,反应过来他可能就是那位初恋后,心中警笛长鸣,当即快速在脑海里找着能移开话题的东西:“我去个洗手间,你们先玩哈~”

其他人见状赶紧重新活跃氛围,杨柏林略带歉意,告别酒桌:“我接个电话。”

场上瞬间就剩下六个人。

于是这局,林政故意把酒瓶转到了书叙白跟前。

他嘴比眼快,脱口道:“你喜欢的人在现场吗!恋人!”

为好兄弟两肋插刀,他算是做到极致。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书叙白疑惑地看他:“林总,我选大冒险。”

秦绪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林政登时像泄了气的恶犬,憋着嘴极不情愿道:“行吧行吧。”

偏着头思考起到底该让他做件什么,才能帮帮他这位哑巴兄弟,思量间,耳朵被楼下主舞台上的驻场歌手吸引,正娓娓唱着《要死就死在你手里》。

听得入迷,一时间竟忘了还在游戏。

秦绪伸手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

“哦......”林政猛然回神,盯着书叙白,眼下一闪,“叙哥会讲白话是不?要不唱首歌?”

说起他们两个闵港人,背井离乡说得最多的竟还是国语,自己偶尔能说白话的场合,竟然是针尖对麦芒的气话。

有个人倒是时常和他讲白话,但他不乐意听。

他记得,秦绪是爱听的,他和自己不一样,以前同书叙白谈恋爱时,总被对方用白话逗弄。

书叙白并不觉得这有何为难,轻松应承:“我太久没讲,你别挑我刺就好。”

林政惶恐:“我哪敢。”

主舞台旁音乐戛然而止,老板和台上窃窃私语了几句,他朝暗处伸了伸手,书叙白便从黑暗里现身到舞台聚光灯下,衬得他皮肤更苍白。

秦绪拿起手机打字,片刻后,林政那头“叮”的一声。

秦绪:【你没必要这样】

林政抬手:【好好听歌,别bb】

“......”

立麦啸叫了一声,锐利刺耳,几秒后传来窸窣声,话筒那头传来舒缓的粤语:

“《十面埋伏》,多谢。”

秦绪心跳在听到这句后骤停。

……

闻说你,时常在下午来这里寄信件

逢礼拜,留连艺术展还是未间断

......

距离这首歌上次出现,已是十一年前,秦绪第一次在书叙白的歌单里听到它,那时候他还听不懂粤语,偶尔惹小白生气,他便不再同自己讲中文,借着他听不懂的方言和自己使性子,秦绪从不恼,他骂,便由着他骂。

等他骂够了,他再端杯水给他润润喉,直到他愿意同自己讲话。

他跟着书叙白听过许多粤语歌,唯独对这首记忆深刻,因为听不懂歌词,秦绪时常对照理解其意,他同小白讲,我喜欢这首歌的含义。

书叙白很是惊讶地问他为什么。

“遗憾难圆,能补缺憾的结局,即便放在现实生活,也是万幸中的万幸。”他自认歌曲里的字意,盛大烟火,相拥美满,是近乎完美的大结局。

可是书叙白却告诉他,这首歌是讲等执念消散,彻底放手,苦恋之人再不必为爱辛苦奔走。

就像是命题作文的偏走,秦绪很久之后都没再听过这首歌。

他不喜欢这个解释。

后来,书叙白同他提了分手,在他们常去的那家咖啡店。他至今记得那是米兰最冷的一年,书叙白给不出解释,给不出令人满意的理由,把自己关在一门之后,连最后一面都不见。

秦绪人生两度被挚爱离弃,那次,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手。

温暖窃取了他的一树冰枝,终于盛放今春新绿,他便再无法回到从前的冰天雪地。

别无他法,他只能用最固执笨拙的说辞:“如果米兰今天下雪,我们就不分手,好不好?”

秦绪看过今天的天气预报,做了很久的功课,知道今天一定会有初雪降临,他计划很久了,要带他去托斯卡纳看极光。

可是,天气预报不是次次准,老天爷也不会次次眷顾,今年的初雪竟然迟到。

秦绪在咖啡馆等到十二点,等到长钟敲响数遍,他终于如梦初醒,回到了他的雪原。

今夜没有初雪,我的爱人不会回来。

麦克风前,书叙白唱得熟稔动听,像是练习过千万遍,舞台一隅化为水晶球,秦绪的眼睛为他下起雪。

某个节奏的间隙,书叙白突然和他对上视线。

影影绰绰,记忆交汇……

他不会知道,分手那天并非是书叙白不想见他,而是他躯体化严重到手控制不住颤抖,肌肉痉挛到没办法开门,连送给他的花都掉落一地

舞台上,正好唱到曾被秦绪误会曲意的片段——

……

轨迹改变角度交错

寂寞城市又再探戈

天空闪过灿烂花火

和你不再为爱奔波

总差一点点,先可以再会面

悔不当初,轻轻放过

现在惩罚我,分手分错了么

分开一千天,天天盼再会面

只怕是你先找到我

但直行直过,天都帮你去躲

躲开不见我

......

一曲终毕,最尾伴奏还在悠扬,二楼却突然响起骚动。

等林政注意到秦绪手边空了三瓶的威士忌时,人已经彻底倒下。

-

“小白,那就麻烦你上个心。”孟黎越过副驾和他说话,后座同样是一群喝大了的同事,她头疼看了眼,“我先送几个女孩子回去,等下你同柏林说一声。”

时间太晚,一群人没轻重,她和林政只能先把几个女孩子安全送回去。

“放心黎姐,司机在来的路上了。”书叙白动作很快,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别墅司机,他自己也喝了点,实在开不了。

秦绪倚在他身旁错步,书叙白赶忙扶住他肩膀:“东西给我吧。”

孟黎将秦绪的随身物品交到了他手里。

秦绪比他高出半个头不止,加上健身的缘故,书叙白架着他总是稍显吃力,他小心翼翼注意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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