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青赶来的时候,沈越正被沈七芸安置在一间客栈房间里,她合上门出来时,刚好和沈曼青碰上。
“芸妹,好久不见。”沈曼青容色淡淡,并没有什么愤怒。她只是握紧了秋水剑。
“青姐,近来可好?”沈七芸也没有笑容,只是淡淡的。
“司马琅没来。我叫他们几个在楼下等我。”沈曼青道。
“嗯,甚好,我们俩可以单独谈谈。”沈七芸点点头,走进另一间房间。
房里烛影微动,红色的烛火映衬两人的影子,显得有些不安。
“青姐,你见过小莲了?”沈七芸道。
“嗯,她离开了。”沈曼青道,“小莲,她被困在浮光镇太久,那种牺牲,太痛苦了。”
“她是自愿的。”沈七芸道,“无处可去的深情,便交付给人间烟火,有何不可?”
“人间自有它的定数,何必让一个生灵为之牺牲自己的轮回。”沈曼青抿了一口茶。
“青姐,你真是这么想?”沈七芸抬眼看她。
“……如果浮光镇对小莲意义很大,我也无话可说。”沈曼青想起了永山。
“小莲,她在我这里。”沈七芸也抿了一口茶。
“……小莲,她还好么?”
“莲雾之中,可治愈天下生灵,青姐,你放心。”
“那就好。”沈曼青点点头,“我怕,她看到张子游死在她面前,会……”
“青姐,小莲没有那么脆弱。”沈七芸摇摇头,“她早该走出来的。”
“芸妹,你的心肠变硬了。”沈曼青没看她,只是看着窗外的月光。
“……是。”
沈曼青从来没想过,自己身后的妹妹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双手沾满鲜血,却仍然像旧时那样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竟然无法向她拔剑。
“为什么?”沈曼青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
“青姐,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沈七芸轻轻道,不知怎的,忽然笑了笑,“小莲是第一个回莲雾的生灵,幻境之门,已经在打开了。”
“为什么?”沈曼青看向沈七芸,脸上都是眼泪。
沈七芸闭了闭眼,叹道:“青姐……我该走了。”
说完,只听得嗖一声,一把剑擦过沈七芸的脸颊,插在了门上。
“话都没说完,就要走么?”
“……”
“青姐,我不过是一个幻形,等你们走出幻境,自然会知道所有的答案。”
沈七芸话音一落,身影飘忽成了淡淡白烟,消散于月光下。
房间里只剩下沈曼青一人,看着秋水剑在月光下泛起粼粼波光,寂然无声。
沈曼青从房中出来时,正好撞上上来的司马琅。
“怎样?”司马琅问,他的眼中,说不清是担忧还是叹息。
“她并未真的来到幻境中。已经离开了。”
“……阿酒刚刚醒了。”
“走,去看看。”
自从小莲离开后,阿酒便昏睡不醒,沈曼青一度怀疑自己在白雾中看错了,阿酒怎会和沈七芸在一块?
只是阿酒来自南疆古国,沈七芸和阿酒……莫非?
沈曼青推开门时,阿酒刚从床上坐起来,正在喝闻笛端来的藕粉。
“唔,这个好甜……”阿酒边皱着眉头边多喝了几口,看样子还蛮喜欢。
闻笛笑了,“阿酒姑娘,若是喜欢,就多喝一点吧。”
阿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静静地喝着,年年坐在一边,好奇地看着那藕粉。
“你也想喝?”阿酒不看年年,问道。
“嗯。”年年乖巧道。
“喏。”阿酒舀了一勺过去,给年年喂到嘴里。
“唔~好甜!”年年三两口吃下肚,“里面还有葡萄干呢!”
“嗯,是哪里弄来的?”阿酒抬眼看闻笛,模样像只温顺的小猫。
“好喝吗?是楼下店家做的,我看他认真仔细,想必做的东西也不差,于是就买了一碗给你,果然~”闻笛笑着道。
年年蹭到闻笛身边,模样可怜,“闻笛,我也要。”
闻笛笑着摸摸年年的头,“好,待会下去给你买。”
年年笑着蹭了蹭闻笛的衣服。
“阿酒,你身体可好了?”沈曼青走进来,柔声问道。
“没大碍,死不了。”阿酒淡淡道,又喝了几口藕粉。
阿酒自小莲走后,便元气大伤,不知为何,沈曼青心里猜想,或许和那日她为小莲塑像流的眼泪有关。那滴眼泪或许打开了记忆之门,之后看到的整个世界依靠阿酒的力量流转运行,而小莲又和整个世界息息相关,小莲受损,阿酒自然也跟着受损。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阿酒问道。
“什么?”沈曼青还没回过神来。
“小莲回到莲雾。”
“……”沈曼青回头看了一眼跟进来的司马琅,心中明了。
“你昏过去不久,小莲就离开了。”
“她走的时候,还好吗?”
“……有人带她回去疗伤了。”
阿酒舒了一口气,“嗯。”
她说着,藕粉已经吃完了,闻笛将碗端走,还笑着给阿酒擦了擦嘴边,阿酒居然罕见地脸一红,但居然安安分分地等着。
沈曼青和司马琅走出房来,到边上说话。
“你偷听我和沈七芸讲话?”
“好奇。纯粹是好奇。”
“……你知道阿酒究竟和沈七芸是什么关系?”
“这也是我好奇的一部分。”
“……”
“不过我想,谜底应该很快就会揭晓了。”
司马琅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样式古朴,纸张是竹叶做的,绿意盎然,甚至有种清香。
“南疆来的?”沈曼青伸手将信拿了过来。
“阿酒,你在中原可好?是否有探查到孤岩花的消息?如果没有,就快些回来吧,南疆出乱子了。”
沈曼青看向司马琅,“信是刚刚收到的?”
司马琅道:“你出去之后收到的。”
“阿酒还没看吧。”
“没看,不过因为同心术的原因,她很快就会知道了。”
“同心术还会延迟吗?”
“如果三个人结术,那同心术只会将两个人以上一致的心思告知给第三个人,不是什么事都能知道的。”
闻笛这时从房中出来,“曼青,司马公子,你们快来看看吧。”
沈曼青和司马琅走回房中一看,阿酒正躺在床上说胡话,“你若是不给我,我便要了你的狗命”,“不,我没办法做到”,“不可以,不可以!!!”
最后一声凄厉已极,好像遭受了莫大的痛楚,无处求情。
沈曼青伸手探了探阿酒的额头,没有发热的症状,那为何看来如此痛苦?按道理来说,她消耗的元神应该修养回来了才对……
闻笛这时道:“医术有言,气散不聚,气消不返,是为神伤。”
沈曼青回头,“你是说,阿酒伤及元神?”
“不错,本来我们以为,阿酒只是精神消耗过大,现在看来,她是元神有损。只是,这不应该是小莲的幻境所影响的。”
沈曼青点点头,“阿酒恐怕得立即回南疆,请她师父帮忙疗伤。她的元神为何受损,恐怕也只有请她师父告诉我们了。”
这时,司马琅推门进来,“曼青,沈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