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今天的太阳也没有当空照,窗外只有微弱的光照了进来,而在这样的早晨,聂万魔早起第一句话就是轻声嘟囔这个。
虽说是极为小声的一句话,却在这个狭小却空旷的房间中显得不容忽视。
“怎么?终于决定放弃了?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然而,回应她的只可能有一个人,那就是尹挽泪。
不过,聂万魔并不想要这种回答,不如说只要是这个人说的话,她都不想要。
这种厌恶感反倒是让她立刻从对床的依恋中清醒了过来,翻身下床换上缺了只袖子的校服,同时不忘反击道:
“别说蠢话,我昨天好不容易才糊弄过来清点人数的老师,逃?我希望你自己逃就够了”
一个身体里面有两个人有什么好处呢?不知道,反正坏处就是吵架会随时随地发生,没有任何留给彼此一个人的时间。
意思是说,尹挽泪接下了聂万魔的反驳,并同样反击:
“是啊,我也希望我一个人逃走呀,你能让我这么做吗?话说,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和这学校死磕上”
为什么?
当然,聂万魔有来这个学校的理由,那就是她对霖仁的认知就是——小说里作为背景板提过,这座城市的学院有着一把灵器,非常强。
这本小说不少异能设定上根本是规则系的能力,所以即便可发挥的力量被限定死了,靠本身的技能还是……怎么想都比一些废物能力的灵源强。
但就算是废物能力,能比灵源强的灵器还是屈指可数,既然知道这个东西存在,她没有不抢到自己手上的理由。
话说,从灵器堂抢东西这种事,那个叫毋青梅的是不是也干过?
那看来这里灵器堂的管控也不严嘛!
如此想着,她带着轻松的心情,拖着沉重的身体来到了开学仪式的举办地。
理想中应该是相当庄重的地方才对吧——可惜只是一片空地广场而已。
仪式本身……也就是听各种大人物念点陈词滥调的,没想到在异世界还要来一次听校长讲话环节,是不是现实感太重了?
不过,测试合格入学,只是第一道门槛而已,就像别的小说中,门派会分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一样,现在他们这批人还只是边缘小角色。
也算合理吧,毕竟给他们这种角色,也不能说太多实话。
针对那本小说内容分析,和这几天的道听途说,要成为内门弟子——不是,要能被赐予灵器的话,当然要对实力、品行等等都被筛选一遍。
其他的不说,聂万魔可没法在严格的审查下有理有据解释自己身世,那时想必要花不知道多少力气才能糊弄过去……
而且,糊弄过去了,这灵器恐怕也不会真就那么巧分给自己。
再说,拿到手的人可是要宣誓对这片领域的领主忠诚,别说之后很难拿了就跑,要她宣誓对别人忠诚?做梦去吧。
这么一想,果然还是像毋青梅一样最好,毕竟,他都偷到手了啊?
就在聂万魔进一步推算计划时,突然有人拉了拉她的袖子,打断了她的思绪。
皱着眉,她转身,然后眉皱得更深了,因为不知何时,昨天那个假残疾人站到了自己身后。
甚至不等她开口,那个人先小声说:
“你是这一批的新人啊!没想到还是青梅的熟人,是他拜托我来看你有没有什么问题的!”
——好巧不巧,竟然还提到了毋青梅。
比起这个,就算有问题,那也不是现在来问吧?到底是什么让他挑在入学仪式的时候偷偷溜进来和自己说话?
听他语气,他可不是这一批新人啊。
她还在无语中,而那个人又说:
“噢对了对了,昨天的事!抱歉啦——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是抱歉,啊哈哈,这个不是青梅拜托我的,我本来也要找到你,然后和你道歉的来着,方离——诶,你是方离岁?为什么青梅和我说你叫聂万魔?”
比起上一句,前半段话还更加令聂万魔不知道说什么好打发走他,后半段话则更是重量级。
怎么?那我其实还叫尹挽泪呢。
毋青梅这混蛋……明明自己也是作弊进来的,难道现在去大肆宣传我是聂万魔,是冒充方离岁入学的消息了?
“我倒是更好奇你叫什么名字”
聂万魔忿忿不平地想着,转移走了话题。
这人倒是好糊弄,一下子就没在意自己的问题了,只是回答说:
“我?我叫任皎澜”
这名字倒是比毋青梅这种鬼名字好上了不少,不过聂万魔觉得这世界的父母取名水平真是都不怎么样啊。
既然话题已经转移走了,她转头当不认识这个突然插进队伍里的人,假装想要认真听台上演讲。
……还不真好说听哪边说话更折磨。
见聂万魔没理自己,任皎澜快速扫荡周围一圈,随后表示:
“啊!老师看过来了?那我走了,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麻烦我和青梅!”
其实没看,只是聂万魔不想理他了而已,但这结果正合她的意。
然而那人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靠近聂万魔悄悄说了最后一句话:
“对了还有,下次再来把青梅绑住这么好玩的事,别忘了叫上我”
这下他才真正离开。
至于聂万魔,她本来只想让他快滚,但这最后一句话实在太好笑,差点让她没忍住笑,这下倒是确定还是台上更折磨人了。
本来以为是毋青梅的朋友,原来是仇人啊……真是的。
既然他回去折磨毋青梅了,突然聂万魔就想到能不能自己也偷偷溜了?待会儿报数的时候再回来。
于是,她也环视了四周一圈,准备找找有没有机会好溜走,当然,她也看了看台上演讲的人,尽管那些人是不会注意到台下动静的,然后听到那个人说:
“这次按照惯例,我们邀请了祈明殿的使者来,接下来由蓝问晓来为大家讲话”
蓝问晓——这对聂万魔来说,并不是个陌生的名字,因为在小说里面有出现这个名字,而且也是祈明殿的人,尽管本人没怎么出场,却在祈明殿里小喽啰的对话里面经常刷存在感。
她便是祈明殿的上一任总辖——不,那是小说里她出现时的身份,依照郑觅祝所说,今年是538年,她如今是……现任总辖。
祈明殿,这个地方就相当于寺庙、教堂、道观一类的地方,是一堆信徒祭拜神的地方。
不同的是,它的信徒战斗力颇高,他们在几乎每个领地都有设置分部,不过原则上不属于任何领地管辖,而是受控于总部,虽然不会直接参与各个领地斗争,但没有领地想和他们起冲突,哪怕是一个小小分部。
……当然,除了忌惮实力,多多少少也有对他们供奉的神的尊重。
总部的最高领导人理论上是总督,但是吧,那个人其实就是他们供奉的神,于是实际指挥者就落到了理论上的二把手——总辖身上。
书中也提过这一任总辖很爱去偏远地域视察,但是……哼,没想到这么个大人物会跑大老远来这种小地方。
对这个名字耳熟的人不止聂万魔,以祈明殿的影响力,这个世界的人恐怕都对每任总辖的名字耳熟于心。
果不其然,这个名字一被说出来,顿时一片人声鼎沸,而在这个蓝问晓站上台准备讲话的瞬间,又立刻安静下来了。
虽说她讲的也只是些陈词滥调,估计只是去分部的时候正好被邀请过来了而已吧,但聂万魔都能感受到,身边其他人根本是全神贯注在听,不过抱歉,她是没有这个兴趣。
毕竟她对祈明殿可没有半分敬畏之心,不管是里面的什么大人物,亦或是供奉的神明,都没有哪怕一点。
为什么没有?嘁,比起不敬畏的理由,更应该问要她敬畏的理由吧,她可找不到哪怕一个。
而且……对她来说,这个名字只是一个半夜拿来消遣时间的小说,里面的一个角色而已啊?
因此,比起其他任何感受,她现在觉得很……很微妙。
昨天她都差不多觉得,啊,这里果然就是那篇小说的世界了,挺好的,她知道这个世界未来的走向,当个小小救世主不是轻而易举?
然而现在看到小说里面也出现过的角色,强烈的非现实感又向她袭来,这入学仪式再像学校领导讲话也救不了。
一个虚拟角色,正站在自己面前,说着没有出现在原作里的话,如此鲜活。
不仅仅是她,之前和自己交流的所有人,即使小说里面没有出现过一分一秒,其实也是虚拟人物而已……?
最开始她就那么想过,可这几天认识下来,那些人都太像活生生的人了,让她打消了这个想法,但听到蓝问晓这个熟悉名字的瞬间,猜想又回来了。
所以,这小说原作作者到底是什么人?何方神圣啊还创造了一个异世界,怎么,自己随便看本小说还抽大奖了?
不——还是说,这里其实是抢了自己身体的那个救世主依照自己脑内最后看的小说而捏造的世界?反正都可以抢人身体了,捏一个世界好像也不是……还是不能接受的啊?凭什么啊?
这些问题光是站在这里想,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聂万魔深吸一口气,然后把这些想法都从自己脑子里扔出去了。
不管如何,谁管这里是什么世界啊,反正什么世界她都要成为胜者——成为救世主。
短暂地沉醉于思考了一会儿,重新抬头时发现蓝问晓已经离开了。
接下来……还有一堆人要讲没什么信息量的话,搞得她又想溜了,但这个念头一出现,台上又有了新的动静。
一个人突然冲上台,不顾底下的听众,和正在演讲的人报告道:
“领主来命令了,把之前那批人全部处刑掉,就现在,在所有学生的面前,其他人我已经通知老师把他们都带来了,你们把人都押上来”
一下子场面又躁动了起来,不过看样子,周围其他人倒也并非是惊异还有处刑这回事,只是第一次看到真的,还是突然在这个时候。
于是,还是很快安静下来了。
当然聂万魔也并不意外,原作里就描写过了这个世界领主的统治力,随便给人判死刑还公开处刑?简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而在学校里面,别说领主以及其下属,随便哪个老师,上课上着上着拿出刀,一刀捅死讲话的学生再继续上课……还是不行的,但把人抓了问能不能判死刑那还是完全能做到的。
人很快就被押过来了,其他学生也陆陆续续过来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位老师冲了上来,定睛一看聂万魔发现那正是前天叫住自己的那个老师,顿时兴趣全无。
“我还是反对这次处刑,不能再考虑一下吗?没有学生是应该被放弃的”
那个老师冲上来就对台上看起来身份最高的人讲道,而那人回答:
“这种话你去找领主说……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唉”
“但是——”
她还在继续申辩,而感到无聊的聂万魔已经不想听了,视线重新飘荡了起来。
然后她注意到了……柱子……
柱子,就像要断了一样,摇摇欲坠,而之前并非是这样,显然有人搞鬼。
哼,很好,小说就是这样吧,当主角说计划成功性只有0.001%时,你就知道计划要成功了,而当一个平凡的事件——就像现在的入学仪式出现时,你就知道意外要发生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不止她一人,在正争论不止的台上,一人大喊:
“危险快跑——!”
就在电光石火般的一刹那,立在他们身边的柱子轰然倒塌,而与此同时,一道壮丽的冰墙瞬间生成,挡住了一切危险。
但,那只是一时的事。
危险并未结束,因为接下来,一道光刃劈中了另一根柱子——聂万魔旁边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