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二人走后一段时间，从角落里，不知从何时开始潜伏在那里的人也走了出来，来到了聂万魔面前。

她扶起了聂万魔，是的，这人就是高橙茜。

不过聂万魔拍掉了她的手，自己艰难地撑了起来问：

“所以你一直都在？我要死了的时候也只是看着？”

“因为，我，在想你是不是真的背叛了”

“哼，我倒也不需要你的救援，哪怕失败死了，遗言也不会说给你听”

“……”

高橙茜什么也没有说，聂万魔却满脸厌恶地转过了身，不为其他，因为她看到了，高橙茜有一瞬间流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这是为什么？对着谁？我吗？这份感情从何而来，又将从何处去。

对她来说，都是像天方夜谭般难以理解的事，莫名其妙的，但她本能地感到了厌恶，便转身说：

“不过，又不是什么好话！难道说我是那种人吗？会在濒死时，对着来救我却无力回天的队友，温柔地苦笑着，一边为人拂去眼睑下的泪水，一边说「笑笑吧……我说，笑一下吧」后安心闭眼死去的悲情女主角吗？不合适吧！”

不知道是高橙茜真的学会了察言观色，还是完全不会，略过了聂万魔的这段话，反而是问起了：

“所以，你，真的背叛了吗？”

“……”

聂万魔保持沉默，那怎么，倘若真的是叛徒，还会说自己不是叛徒？

而且这个人又怎样啊！谁知道她是不是真心实意投靠啊？说不定也是一个三姓家奴。

最重要的是，鬼知道澹台家的人会不会表面赶去别处，实际上却埋伏了人偷听？

“我和你是一条心的”

所以她只能这么模棱两可地回答，如果有偷听的，麻烦把她们两个都当成是祈明殿的人吧！祈明殿的人肯定安全！

也不知道高橙茜有没有理解到聂万魔的意思，她选择迟疑地承诺：

“我，知道了，下一次你要死了的时候，一定来救你”

“哼，还有下次！？再说，别说得像是你不救我，我就会死了一样，我可是要当救世主的人，而在当救世主之前，我还有两个约定要兑现，怎么能死？”

“什么约定？”

不是，我随便说说，你还好奇起来了是吧？

那聂万魔就勉为其难地给高橙茜回答一下吧，她清了清嗓子，然后说：

“不是什么大事，一个是让苦于饥荒的人们饱腹的约定，一个是让一个人能够安心入眠的约定”

一向在对话中老实又认真的高橙茜，听到这里却飘忽了一下眼神，才说道：

“这个，听起来是，神也办不到的事”

呃，不得不说，这句话倒是打破了聂万魔对高橙茜的刻板印象，但这种话在祈明殿说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合适？

这里不只可能会有澹台家的埋伏，还有可能有祈明殿的埋伏啊，这可是人家主场作战。

唉，不会就只有汪家是什么准备也没有吧？还是说，来埋伏的人就是高橙茜？

没救了。

想着，聂万魔在祈明殿说出了一句更大逆不道的台词：

“那就向我祈祷！”

语毕，回首还比了个喝倒彩的动作。

嗯，很好，周围没有信徒冲过来打自己，这里非常安全啊。

至于高橙茜，她什么也没有说，眼神也不曾有变，果然还是读不懂这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一瞬间，聂万魔有一种错觉，莫非她真的有间谍的天赋？

二人不语，只是对视，这倒是显得有些尴尬了。

所以聂万魔把头又扭回去了，背对着她问：

“你现在的事应该不止是来找我吧，现在是什么情况？接下来去哪？我和你要不要分头行动？”

“无疑，是澹台家和单家内斗的继续，具体怎么样……我，也是刚刚被袭击过一次赶过来的，还没开始调查，不，来不及先弄清楚情况了，先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行，快上”

说来情况确实紧迫，还不知道汪吟巧在哪，现在是否安好，照方蓬穗那混蛋所说，这里到处都是埋伏？但，他们的人是不是都去主殿了？希望没事吧，毕竟，让安眠成为死……这睡得确实很好，但可不是她所约定的结局。

聂万魔便跟着高橙茜在小路一路狂奔——虽说如此，高橙茜明显在担心聂万魔的腿伤，比她之前全力逃命的速度慢了不少。

至于聂万魔，只能希望回去别看到腿上都是腐肉了吧。

——或许，希望自己还没有变成一具死尸。

但路上并没有埋伏，却也没有看到有什么路人，连祈明殿的人都没有看见，实在是太安静了，这种安静只让人觉得不安。

终于，到了高橙茜所说的地方。

前方是休息用的屋子了，这里在特殊日子里都会对游客开放，里面准备了大量物资，供游客取用。

祈明殿虽然占地面积大，但修的房子都很简朴，只能说安全措施是做全了，其他的一句话都夸不出来，这个给游客准备的房子却是数一数二的豪华——至少聂万魔目前看到的是这样。

是个相当轻松惬意的地方，本来的话。

现在倒是门口就摆着几具尸体，没有恶臭，但天气太冷了，不能靠摸体温判断是不是刚刚死的。

在这边聂万魔碰尸体的时候，高橙茜则是在检查门，门闭着的，但是高橙茜转头告诉聂万魔：

“锁，坏了，是从里面堵上的，应该可以强行破开”

“要进去吗？”

窗户也是完全闭上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不过看门口的尸体，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情况，所以聂万魔这么问了。

“当然，能麻烦你注意我身后吗？”

“哼，小菜一碟，去干吧”

虽说尸体就在眼前，但袭击者是不会选择把自己关住的吧，里面哪怕是另一势力的人，攻击性倒也不太可能高，聂万魔倒是没有阻止高橙茜，却也不知道她进去是想干什么。

门很快就被高橙茜强行破开了，至于聂万魔那边，并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反而是这门一开，一把刀就猝不及防地架在了高橙茜的脖子上，聂万魔注意到时正想冲过去，那把刀却已经放下了。

“是你啊”

放下刀的人说道。

而高橙茜这么回答她：

“没想到，你在这里，董展斐老师”

没错，这个人就是董展斐。

现在要紧张的人是高橙茜了，她望向了聂万魔，又望向了在这个房子里身负重伤的平民，当中还有抱着尸体一直在哭的人，最后看向了董展斐，然后把董展斐护在身后，挡住了聂万魔。

当然，聂万魔没有想过在现在，在这里，当场宰了董展斐，这样显得她像是量产恐怖片的量产杀人狂魔。

人只能杀一次啊，偶尔还是注意点格调吧。

想着，她不理在交谈的高橙茜和董展斐，绕过他们，径直走到了房间深处。

因为这里有她更感兴趣的人。

注意到脚步声，几个还留有意识的人看了过来，但只有一个人的眼神在看过来时变成了愤怒。

而聂万魔故意笑得很开心，和她打招呼：

“早上好！聂万魔！”

已知说话的人就是聂万魔，那么这个人当然就是——和聂万魔在学校中被迫交换名字的方离岁。

她已读不回，聂万魔倒是更来劲了，继续明知故问：

“为什么你在这里？小孩子一个人在这不好吧，你的家长呢？你的——姐姐呢”

这实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成功激怒了她，她站起来就挥舞着伤痕累累的手，指着聂万魔骂：

“闭嘴！袭击者！姐姐肯定是去保护其他人了！诶？姐……你杀了我姐姐吗！？你怎么知道我姐姐！”

那可就借你吉言了，你姐姐倒是不好杀。

话说回来，袭击者反而是她姐姐吧？至少聂万魔只知道现在澹台家在捣乱。

想到这里，她发出了相当没品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所以，这屋子的人都是我打的？怎么，那你不为他们讨个公道回来吗？”

“……不，仔细想想，你做不到吧，你这种人，充其量也就搞搞偷袭，把这么多人一口气正面杀死的那群坏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同伴？”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她这么一想，不就提到聂万魔不想开的壶了吗？

念在这蠢货说不定能问出点有用情报的份上，聂万魔忍了。

“哼，算你识相，我是来救你们的人”

她咬牙切齿地这么说，语气倒是像真的来袭击他们的。

不小心把聂万魔的实力琢磨出来的方离岁这下倒是也不发怒了，挑衅着说：

“和董老师一样？就你？”

“……所以，是董老师来救的你们？”

“是啊，虽然来晚了点，但董老师最后还是把坏人都赶走了，我警告你，老师很厉害的，你可别想搞什么小动作！别想！”

既然知道这里大概发生什么了，她不想再提这个老师了，挑起眉，直接问方离岁：

“所以，有老师了，你也不需要姐姐了是吗？唉，可惜，我还想带你去找姐姐的”

“这和那是两回事吧！姐姐……姐姐也在这里！？”

噢，看来这人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虽然是没什么可以问的了，聂万魔又有一个主意了：

“是啊，我带你去找，你不担心她吗？”

聂万魔便这么说。

“唔……谁、谁会相信你啊！！！”

自然，方离岁怒吼道，但聂万魔也想好了如何回应：

“呵呵，那我说我不会给你姐姐收尸，你相信吗？”

“……你知道姐姐在哪？她很危险？”

“这里还有不危险的地方吗？你要和这里的尸体这么说吗？嘁，那你说去吧”

这个计划很成功，方离岁尽管没有说话，但却站了起来，靠近了聂万魔。

不过，到了门口，她还是说：

“你是坏人我就告诉老师”

而她口中的老师——董展斐，现在还在和高橙茜讨论。

“哟，怎么样了？”

心情大好的聂万魔真心实意笑了起来，和高橙茜这么打招呼，因为她在等方离岁哭。

“董老师要留在这里守着其他人，直到祈明殿的人赶来解放他们……如果出去的话，她一个人护不了那么多人，我，也是这么想的，啊，但是，你一个人的话，我应该可以送你出去，出祈明殿”

一见聂万魔，高橙茜就这么说，但这可不行，聂万魔还等着看乐子呢。

“又觉得我是累赘了？不干，没见到大小姐，你居然会觉得，我会就这么离开？”

她便如此回复道，而方离岁也有自己的话要说，她嘟囔着：

“祈明殿也不知道在干啥，要来早来了，还等得到现在？说不定——说不定就是祈明殿干的！”

尽管高橙茜自己也说过大逆不道的话，但方离岁这话有点太冒犯了，以至于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也有些怒意了。

不过区区侮辱祈明殿，这显然没有聂万魔的胡言乱语更能让她生气，所以她的怒气很快就平息下来了。

这时董展斐就来展示她善解人意的一面了，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誓死守护住这里的人，你们放心走吧”

倘若这人守护不住，聂万魔的乐子倒是更多了，她无所谓，但偏偏高橙茜要多加一句话：

“你……也要小心，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乱子，能行吗？”

“要是我有把灵器在手，那肯定不在话下，就算打不赢，也不会输”

听到董展斐这么说，本来还等着乐子的聂万魔一下子恨不得当场去捂住高橙茜的嘴，不是，你不能把你的灵器给她吧！？

但在她真的干什么之前，高橙茜已经说话了：

“真可惜，这东西，也不是说有就能有，要是我有就好了，可以给你”

她目不转睛盯着董展斐，说出了谎言。

不管是聂万魔还是她，都不会天真地想倘若下次再有袭击，多一个少一个灵器对这里的人能否存活没有影响，但她们选择宁愿等着这里的人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