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车门,穿越酒店大堂,一个熟悉的身影和温皎擦肩而过。
淡淡的葡萄果香掠过鼻尖,温皎的脚步微微一顿,回头望向女人那行色匆匆的背影,目光晦涩暗沉。
女人穿着长款黑色羽绒服,遮住身材的轮廓,头上戴着红色鸭舌帽,又大又宽的墨镜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
全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穿着鲨鱼裤的笔直小腿。她手里推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走得很快,像是酒店里急着赶飞机的临时旅客。
“周子颜?”温皎蹙着眉,试探地对着那背影叫道。那人的背影一僵,往前的脚步有片刻停顿。
温皎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走过去,有些粗暴地扯开她放在行李箱上的手:“你要去哪?”
周子颜:“......”
周子颜沉默了一会,尝试做最后的挣扎。她挤压着嗓子,嗲里嗲气道:“你认错人啦,我不是周子颜。”
温皎凝视着她,片刻后,扯掉了她的墨镜,水润的漂亮杏眼暴露在酒店亮起的白织灯下,周子颜心虚地眼神躲闪。
“跟我回去。”温皎冷着嗓子命令道。周子颜没动,但肩膀微微颤抖,也不敢看她的脸色,只是自顾自地盯着酒店大堂的地板。
温皎一进入酒店,经理就迎了过来,看到两人僵持在前台附近,他急忙给酒店的服务员使了个眼色。
女服务生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周子颜的去路,主动走过来打破僵局:“温小姐,请把行李箱给我吧。”
女侍者接过宽大的行李箱,领着两人来到一楼专门招待贵客的包厢:“电梯正在维修,两位可以先去包厢里休息。”
“谢谢,麻烦你了。”周子颜认出这位女士是上午给她送衣服的人,便朝她友好地微笑了一下。
温皎皱眉,视线在女服务生和周子颜之间流转,最终定格在了笑容灿烂的周子颜脸上,拧着眉沉默不语。
包厢休息室。
“咔嚓。”一进门,包厢的大门就被反锁了。
周子颜愣了一下,温皎脸色不善地朝她走来,她下意识地后退,然而包厢的房间逼仄,后背很快就抵到墙壁上,退无可退。
她的后脑被墙重重地磕了一下,周子颜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嘶。”
温皎微微皱眉,抬手护住她的后脑:“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让你这么害怕?”
“当然不是...”周子颜下意识为自己辩解。
她抬起眼眸,径直撞进一双深邃的黑色瞳孔。女人身体前倾,居高临下地将她抵在墙边,充满侵略性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昨晚的记忆涌上心头,周子颜心虚地侧开脸,脸颊发烫,语气一下弱了很多:“我真的没有...”
“那为什么要逃?”
周子颜咬住下唇:“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昨晚的事发生后,她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想逃。她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一下,重新思考睁开眼该怎么面对温皎,以及…如果温皎因此厌弃她,她又该怎么办。
“你变心了?”温皎忽然开口道。
好看的眉宇皱成一团,问话的语气也十分不善。
周子颜愣了一下,没从她突然转变的脑回路中反应过来。
她的犹豫似乎惹恼了年轻的女人。
温皎侵身上前,腿抵开了她紧并的膝盖,薄唇几乎要碰到她颤抖的眼睫。
温皎眼神冰冷,语气冷淡:“你看上那个女服务生了?”
温皎和她的距离非常近,暧昧的吐息让脸上每个毛孔都敏锐地颤抖。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衣领传来的淡淡冷意。
周子颜喉结紧张地滚动:“什么女服务员?”
“刚刚那个女服务生,你不仅和她说话,还对她笑了。”
温皎描述这一画面的语气很平静,但周子颜隐约从中听出了淡淡的幽怨。
她抬头仰望着那张垂着眸有些冷淡的俏脸,很难想象这话居然是从温皎嘴里说出来的。
“你在吃醋吗,温皎?”
察觉到对方的在意,周子颜忽然没那么紧张,也没那么怕了。她盯着那薄而好看的嘴唇,噗嗤一笑。
“笑什么。”温皎被她忽然的笑弄得没了脾气。她松开抵在墙壁上的手,后退了半步,别过脸,语气有些别扭:“我实在想不到你逃跑别的理由。”
在警察局做笔录的时候,她给周子颜发了很多条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刚刚在酒店大堂,周子颜也是先回答了女服务生的话,没有理她。
认识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在周子颜身上遭受这种待遇,以至于她产生了浓浓的自我怀疑。发生关系后就逃跑的行为,除了变心她找不到第二个理由。
“我没想无视你。”周子颜主动上前,牵住温皎垂下的手。
她的手很小不足以包裹她的手掌。温皎的手指很修长,指腹上有薄薄的一层茧,上一次她牵住这双手,还是昨晚十指紧扣的时候。
“我只是……”
周子颜顿了一下,撞进温皎困惑的黑色眼眸,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也不知道…”
该怎么告诉你我家里的那些事情。
周娜早上又给她打电话了,丝毫没提她被人绑架的事,只是一味的催促她回来参加为她推迟的晚宴。
亲人尚且如此,周子颜垂着眸,心情有些沮丧:“抱歉温皎,让你误会了,我没有故意不理你。”
“这些天我给你添了太多麻烦,温泉山庄是我非要去的,半路被劫匪盯上也是因为我的失误,就连昨晚...”
“好了。”冷玉的指尖轻轻点住她的嘴唇,传来微凉的触感。温皎好看的眸盯着她,神情温柔,周子颜以为她是要安慰自己,没想到温皎语气平静地陈述道:“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大麻烦。”
周子颜立刻垂下了头:“……对不起。”
“你给我添的麻烦还少吗,从大一开始,你哪一次遇到问题不是我帮你解决的?”
周子颜眼睫颤了颤:“……对不起。”
“每次我不在你身边就被人欺负,家世明明那么好,性格却那么软,遇到问题只知道一个劲的道歉。”
周子颜眼角微红,隐约有了泪光:“……对不起,我现在就离开,不会再拖累你了。”
“所以,就呆在我身边吧。”
周子颜怔愣在原地,一双纤细的手挑起她的下巴,指尖薄薄的茧摩擦她的下颌,她看到了温皎的唇勾起了向上的弧度,漂亮的桃花眼满是温柔地凝视着她。
“在咖啡厅说的话还算数吗?”温皎笑着问她:“还是这样太草率,要我假装需要冷静几天再和你提负责的事。”
周子颜脸色潮红,有些结巴,语无伦次道:“我、我……”
“什么?”
因为激动,周子颜瞳孔又有些涣散,药物的副作用直到现在还影响着她的身体,浑身又变得有些燥热。
“怎么了?”温皎蹙眉,目露担忧。
周子颜摇了摇头:“我没事,应该是身体里还有残存的药劲,过一会就好了。”
温皎还是担心她,两人在去医院复查和继续泡冷水浴观察一段时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酒店房间。
周子颜把自己埋进浴缸里,冰块的冷意缓解了身体的躁动,浴室的门外传来轻轻地敲打声,她急忙从冷水中钻了出来:“我在!”
温皎敲门的手微顿:“换洗的睡衣我挂在门把手上了,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吧。”
周子颜脸颊微红:“……可以的。”
温皎拉开一个门缝,将手上的卡通睡衣挂在了门把手上,又飞快地关上,浴缸里的人只看到一双冷白的手,连温皎的胳膊都没看到。
昨晚她软磨硬泡,想拉着温皎一起泡澡,但温皎始终没同意,就连在床上也是她浑身赤.裸,温皎穿得板板正正,用手指帮她疏解痛苦。
周子颜莫名有些遗憾,但比起拉着心软的神明陨落在情欲里,她更愿意看到她的神明永远高高在上。
周子颜吹干身体,换上睡衣,推开浴室的门,一块干燥的毛巾罩在了她的头上,她在原地微微愣了一下。
温皎皱着眉,用毛巾擦干她浸湿的发尾:“怎么不把头发吹干,感冒了怎么办?”
“好的。”周子颜小声道:“下次不会这样了。”
她小时候还有专门的保姆照顾她的起居,但自从母亲离世,父亲再娶后,一直照顾她的保姆就被换掉了,她只能怎么方便怎么来。
再然后私生子女进了家门,她在家里的地位下降到谷底,除了母亲留下的信托基金每月一次的打款外,周家逐渐淡忘了她的存在。
“你在讨好我?”
温皎忽然道。周子颜怔愣一瞬,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怎么会?”
温皎蹙眉,按下吹风机的热风开关,棕色的秀发被风吹拂到空中,洗发水淡淡的葡萄香飘进总统套房的内室里,周子颜赤脚踩在地毯上。
“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我还没有落魄到需要我的恋人始终对人微笑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