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酒吧时接近六点，天已经擦黑，地理位置还算不错，门面的霓虹灯闪得五彩斑斓的，新店开张福利活动多多，里面也是人声鼎沸，到门口出来了个高瘦的男生，见着他们了非常热情的带路到二楼包间。

房间里人不少，粗略看过去十几个，男女都有，裴行砚怕谢川尴尬不自在，一直挨得很近的走在他旁边，时不时交流几句。

来的人也有带朋友的，所以就没人问谢川的身份，中间的位置都坐满了，最中间的是一个打扮时髦，戴着耳钉穿着花衣服的男人，他年龄从面上看比周围人都大。他们三人进来后有人交头接耳，眼睛闪着亮光，目光一时都聚焦过来。

中间那个大哥立即招呼他们过去，旁边的人也自动让出几个座位。

“谢谢赏脸啊行砚，还以为你又不来呢！”大哥端了杯酒说道。

裴行砚也提了杯，淡笑：“哪里，祝你生意兴隆。”

苏随明打趣道：“哟，光敬他不敬我啊辛鹏？”

“说的什么话真是，马上不就轮到你了吗？！”辛鹏对他语气明显大胆熟络了许多，笑得眼睛都弯成一条缝了。

音乐如同汹涌的潮水，动感赋有节奏，前面大屏闪动着，有人站上台去扭动热情的舞姿，气氛热烈，众人神经都躁动起来。

苏随明也加入了进去，捏了杯酒笑着就上去了。裴行砚偶尔被人劝酒，他都是浅酌一口，还一边照顾着谢川，问他吃不吃水果，有没有想喝的酒水什么的。

过了一小会儿，动感的霓虹灯熄灭了一半，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穿浅蓝色闪片纱裙、外搭白色长款水貂绒的漂亮女生走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男生，捧着生日蛋糕。

听他们聊了一番才知道，来人是辛鹏的表妹，捧着蛋糕的是辛宇，今天也刚好是她的生日，一起庆祝了。谢川吃着裴行砚递过来的水果，耳尖听到左边女生讨论。

“庄悦白为啥一直看中间那个帅哥啊？虽然我也觉得挺帅的，但那个气场我不敢搭讪。”

“你说哪个？另外一个我不认识，但我知道庄悦白喜欢裴行砚，不然人家为什么跑这儿来过生日？”

“真假？！哦哟，有好戏看了，诶诶！她走过去了！”

话刚听完，右边一个人影压了过来，那个叫庄悦白的女生端着一盘子蛋糕略带羞涩地站裴行砚旁边，要不是苏随明放了件衣服在座位上，估计她肯定会挨着他坐下去。

“砚哥……我听辛宇这么叫你。”她拢了拢掉下来的鬓发，笑容甜美，“没想到今天见到了你...哦！吃一块我的生日蛋糕吧，就当为我庆生了。”

裴行砚在她话说完后第一反应看了眼身侧的谢川，谢川眼神并没有在他身上，正低头翻着手机，手指显得很忙碌。

没有拒绝的理由，裴行砚接下盘子，礼貌的祝福道：“谢谢，生日快乐。”

女生还是没走，眼睛一直盯着他，裴行砚象征性地吃了一口。这时有两人围了过来，其中一个就是辛宇，他知道自家表妹喜欢裴行砚，故意推波助澜起哄：“哟，悦白送个蛋糕你脸红什么？”

另外一个男的接话，明显是对着裴行砚的：“是啊，今儿双喜，不得跟寿星喝个酒？”

裴行砚刚才礼貌性的微笑压了几分黑沉，明明还是笑着的，面相却变得冷沁沁的。但里面光线朦胧，其余人都没看清。

说实话谢川现在心里也有点尴尬、不是滋味，毕竟是自己男朋友被搭讪起哄了，心如止水肯定是不可能，但这些人他又不认识，跟他毛关系都没有，也轮不到他冒出来说话。

他突然有点烦躁，早知道会发生这事儿，不该来凑热闹的。

这会心里正煎熬着，被一个打得刚刚好的电话解救了，是刘素婉。他犹豫片刻，起身出去接电话。

裴行砚看着谢川急匆匆的背影，心猛地漏了一拍，他还是坐着的，微微仰头，语气客套又冰冷：“不好意思，我喝多了会酒精过敏。”

这话搞得几人有点尴尬，辛宇心中暗暗吐槽，他知道裴行砚不好说话、对人疏离得很，但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下他也不给面子。

裴行砚说完不顾其他人的脸色就想起身追出去，恰巧辛鹏又过来了，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几句话又活跃起来，还把裴行砚给拉住了。

还好是新酒吧，包间几乎都没人，谢川就在走廊接电话，刘素婉就简单问候了几句，告诉他后天就回家了，她不知道谢川没住家里，还嘱咐他好好吃饭。

聊了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通话。谢川突然不想回去了，外面空气虽冷，但新鲜，也不会让人不自在，但裴行砚还在里面，不能丢下不管，他呼了一口气，推开大门。

进去后他愣住了，原本的位置被庄悦白占了，几个人聊得起劲儿，但裴行砚的脸被挡住了，他看不清。

谢川站门口也就踌躇两秒，随意选了个最边缘的座坐下了。

苏随明终于跳累了，有几个孙子非要跟他比舞，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台上，这会儿打算下去喝口酒，往座位那边一瞅，哪里还有位置？猝不及防对上裴行砚沉沉的目光，还给他使眼色。

什么玩意儿？他想表达什么，苏随明突然发现了不对--

他对象谢川人呢？？

眼睛扫了一圈，最后定在了靠着酒柜最边缘的位置上--我靠！

苏随明以聪明的脑子几秒内就捋出了事情的大致情况，他之前也听说过辛鹏的妹妹喜欢裴行砚，计划着表白很久了，今晚时机刚刚好，估计……裴行砚此刻情况太不妙了！

他感觉，自己要是不赶紧冲下去救场，裴行砚那眼神就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事后算账绝对少不了。

他立即老油条上身，走过去三言两语就把裴行砚支走了，众人还都不敢说什么，庄悦白看裴行砚离开了，眼神一下就落寞了。

谢川这会儿转移了注意力，作业群齐阳他们在聊天，他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身旁皮质沙发突然凹陷下来，谢川看过去--裴行砚过来了，苏随明代替他周旋、喝酒。

裴行砚此刻已经换了副表情，小心翼翼、不确定地看着谢川：“你是不是生气了？”

谢川并没有挂脸，反而带着淡淡的笑，但却不是好心情的笑容，他关掉手机，抬眼看裴行砚，说：“我生什么气？搞得我很小心眼似的。”

他确实不生气，但也不是完全不在乎。裴行砚这会儿主动坐过来道歉他就消了一半的坏情绪了。

裴行砚心里七上八下的，虽然谢川说了没生气，但他不信，因为谢川现在的表情，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搞得他有点犯怵。

包间不是说话的地儿，裴行砚说：“我们先出去吧。”

楼梯尽头的拐角处，监控死角，裴行砚捏着谢川的手指，声音软和的向他解释：“我不知道辛鹏他表妹也会来，刚才他们几个人一直拉着我讲话，我不好直接离开。”

裴行砚从小的家教一直很严格，长大后自身涵养和素质致使他做事都很讲究，况且别人不知道他跟谢川的关系，闹得太尴尬了没什么好处，所以才一直忍着寻找机会脱身。

谢川叹了口气，他笑着，反牵住裴行砚的手指，轻声道：“我说了我没生气，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你在我面前，也犯不着这样低声下气的。”他看不了裴行砚摆这么低的姿态，在他眼中，裴行砚就应该是高傲的、矜贵的，以前觉得他特装，后面发现这是人家优秀的底色。

而且，一旦裴行砚处于弱者的姿态了，他就忍不住想欺负，逗弄一下。回顾以前，裴行砚好像从没对他显露出尖刺的锋芒，对待自己一直是温和、纵容着的，这样的他，让谢川的心尖都跟着软颤。

谢川绕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挤进指缝，右手完全跟他十指相扣，嘴上低声诱哄着：“过来点儿。”

裴行砚听话地凑得更近，两颗脑袋仅仅只是一拳的距离。谢川眼中闪着动情的光芒，他贴上裴行砚的唇，主动进攻，他学习不咋地，学接吻倒是快得很，有了上次经验，本来裴行砚也就任他行为，他撬开裴行砚的齿，微小的水渍声荡漾在空气中，狭窄的空间，这声音更加刺激神经，裴行砚不再克制，凭着感觉热烈的回应，他们的手，越扣越紧。

呼吸急促时，谢川忍着躁动紧急抽离出这似火烧的氛围，他咽了下口水，讲话没有实音，气声的：“好歹还是在别人的店里，你他妈收敛点，我嘴都快被你咬破了。”

裴行砚状态不比谢川冷静多少，他还痴痴地盯着谢川泛着光泽的下唇，抬手不轻不重地拂了下，他哑着声音道：“不是你先亲的吗，我很克制了。”

谢川又气又好笑的趁机咬了咬他伸过来的指尖，搞得刚才压着他嘴唇又磨又咬的人不是他一样。

“行了，回去吧。”

“嗯，我发个信息让苏随明跟他们说一下。”

两人整理了一下衣衫，刚出拐角离就撞见了神色慌张、讶异的庄悦白，看这脸色，明显是听到了什么。

谢川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更要命的是他俩还牵着手。被刚才表白裴行砚的女生抓包，这是什么鬼事情？

他那一瞬间条件反射的想抽出自己的手，也确实付出行动了，但裴行砚反而抓紧了，不让他挣脱，他看过去，裴行砚脸色如常，平静又带着几分不爽地看着庄悦白。

庄悦白此刻也很尴尬和不知所措，她不知道眼睛该看哪儿，整个人都被震惊麻了，结巴地解释着：“我…我看你们半天没回来，就想出来找找……没想到，我不是故意听到的！不好意思！！”

在知道这两男人的关系后，她对裴行砚那点喜欢顿时荡然无存，本来也只是觉得他帅想尝试下而已，她红着脸说完后，转身就想逃回去。

裴行砚听完解释，脸色软和了不少，他说：“今天这事……”

庄悦白立即抢话：“我懂我懂！不会说出去的！”

谢川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被裴行砚带离了酒吧。

寒冷的空气浇在脸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一下就失了温。谢川哈着冷气问：“快九点了，外面吃饭还是回去？”

“先回去吧，还不怎么饿。”

宽阔的街道上，路边的树木上都缠上了小彩灯，有些还挂着红灯笼，蔓延着喜气洋洋的气息，年味十足。两人挨得很近，谢川的手被裴行砚摁在自己的兜里，他知道谢川一到冬天就容易手脚冰凉，贴心的给他传递热量。

他们走得比较贴边，这段路遮挡物多，就牵了一段路的手，等到人多了又把手放开。

分开以后，迅速冷下来的手让谢川心也跟着落了落，他自己怎么都捂不热。

谢川的目光扫过那些光明正大亲密、牵手的情侣，涌出难言的滋味，他突然说道：“如果我是女生，或者你是女生，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躲躲藏藏了，就能大大方方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不在意大众的眼光，大胆一些，就可以无所顾忌，但很难有人完全做到吧，哪怕一言不发，仅仅一个探究、嫌恶的眼神，也是刺人的利剑。

裴行砚被问得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对情侣，他一时间也不知怎么作答，这一瞬间，他的心情跟谢川共鸣了。但因为他家风、身边环境的缘故，要比谢川承受力更强，更无所谓些。

他不怕，所以裴行砚大胆的搂住了谢川的肩膀，微笑着、安抚着说道：“有什么不同？感情难道还分个三六九等吗，不是普遍即是正常，我们顺意就好。”

“说得对！去踏马的，我谈个恋爱还在意这个在意那个，累都累死！”谢川被说动了，笑得张扬，他本就不是个爱纠结的人，想通了就放得开了，他勾住裴行砚搭在肩膀上的手，“冷死了，给我买杯奶茶去，在酒吧里一直吃的冷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