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旺生看着瞪大的眼睛，噗嗤笑出声来。
“看到我很惊讶吗？”
“你别告我，你是A·？”季荨伊呆呆来了句。
“我为什么不能是A·呢？”项旺生反问他。
季荨伊哑口无言。真没想到，项旺生就是她一直崇拜的A·！
“好了，别愣着了，我们来签合同吧。”项旺生从抽屉里拿出纸质合同放在桌子上，季荨伊走过去坐在对面。
她仔仔细细盯着合同的每一行字，生怕出现什么纰漏。
“季荨伊，你也不用看得这么仔细吧。”项旺生笑说。
季荨伊抬头冲她道：“一年五十万是真得吗？”
“当然，不过这只是保底，其他的另算。”项旺生解释。“怎么了，你是嫌太少？”
季荨伊立即挥手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有点不太敢相信，因为我上班从来没有这么高的工资过。”
“好好干，年薪百万不是梦。”祁纾说。
“你可别说这句话，听得好像我进了传销一样。”季荨伊将签好的合同递给她。
项旺生冲旁边的短发女生说：“冷玥，季荨伊就交给你了。”
冷玥嗯了声，看向季荨伊。“跟我来吧。”
季荨伊跟着冷玥参观工作室。工作室装潢简约高端，墙上贴着各种风格的画，员工们之前有说有笑，丝毫没有耽误手头上的工作，他们身上不见一丝社畜的感觉。
员工桌子上摆放的除了工作用的东西外，关于自己的东西几乎没有。网上说这样的公司氛围才是相对轻松的那种。
这里的氛围应该很不错吧。季荨伊想。
“这边是你的位置。”冷玥介绍道。
季荨伊看着光洁如新的座位，向冷玥说了声谢谢。
“你自己收拾收拾吧，我去忙了，有需要可以找我。”冷玥说完，高冷离开。
季荨伊开始忙忙碌碌，收拾桌子。
她看着收拾的办公桌，深吸一口气，扬起唇角，期冀着接下来的生活。
希望，不再像之前那样。
黑暗房间里，女孩盯着屏幕上的名次，死死咬着嘴唇，眼圈湿润。
十万块的奖金没了，她该怎么办？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女孩垂头丧气去开门，是房东。
“洛芜，现在该交房租了吧。”
女孩擦点眼泪。“你能再给我点时间吗？”
房东太太白了她一眼。“你已经拖欠房租三个月了。”
女孩只是在那无助哭泣，不知道该怎么办。
房东太太不耐烦道：“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以为你哭了别人就会同情你吗？”
“赶紧，把房租给我，不然你今天就收拾东西滚蛋吧。”
“我……”女孩哽咽想说话被房东打断：“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人，也不知道找个班上。”
“行了，既然你没钱，那下午就搬走吧，就当我倒霉，这三个月的房租我不要了。”
“你麻溜收拾，我下午来收钥匙。”
撩下话，她离开了。
女孩一下子瘫在地上，迷茫无措。
季荨伊向着夕阳走去，她忧心忡忡。
知道项旺生是A·的时候，她惊讶又开心，觉得缘分真得是好奇妙。
可是兴奋持续了没几秒，她有开始担忧。若是祁纾知道她的老板就是项旺生，以他的性格，肯定会阻止她来这里上班。
可是，她很喜欢这里的工作，是不可能因为祁纾辞掉的。
真不明白，祁纾为什么对项旺生那么大的敌意。
她该怎么告诉他这件事呢？
若是不说……可是这件事情迟早东窗事发。
好烦！
女孩失魂落魄走着，碰到了人。
“你没长眼睛啊！”那人冲她吼了句。
女孩礼貌说了声对不起，继续朝远处走去。
季荨伊脑海里乱成一片，走在盘踞在水面的大桥上。
突然，看到有人站在栏杆的另一侧，似是要往下跳。
季荨伊见状，连忙跑过去。
她拽住女孩的手，道：“别跳，跳了什么都没有了！”
女孩不语，只是挣扎，挣扎间扭头，侧脸轮廓因为夕阳镀上一层发光的金。
她的眼睛红肿，看起来很是忧伤。
“是你啊。”
“是你！”季荨伊看着她有些愣。是举报她的女孩。
“你先下来行吗？”
女孩摇头，目光看向水平面。“你松手吧，这样才是真正帮我。”
“不，你上来。”季荨伊站在栏杆那边就是不松手。
女孩拼了命一样挣扎，季荨伊将她拼命往上拉……
两人背对夕阳坐在栏杆旁。
“你为什么要救我，明明我做过伤害你的事。”女孩抱着双膝，声音落寞。
“既然事情都过去了，那就过去好了。”季荨伊道。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自杀吗？”她扭头看着女孩。
女孩仰头丧气道：“我觉得我可能不适合这个世界。我每天都活得很痛苦，身体痛苦，精神也很痛苦。我过得一点不开心，不管做什么都很累。”
“我没有钱，没有住的地方，被父母厌弃，没有朋友，又因为对这个世界过于恐惧不敢出去找工作，丧失了谋生的能力。”
“这样的我一无是处，不配活着。”
她突然看向季荨伊。“所以，我想离开了。”
“这个世界也许没有我想得那么糟糕，但是我不适应。”
季荨伊看见她这样，突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
女孩说：【世界上从来没有所谓的十八层地狱。如果存在地狱，那一定是人为自己创造的地狱，即心之地狱。】
【人们总是擅长创造这样的地狱，来使自己痛苦。】
【那条将他们牢牢锁在地狱里挣扎不得的锁链，是外界一切能够影响他们的东西。】
她也好，还是眼前跳河的女生，都沉浸在自己创造的地狱里。
季荨伊并不想和她说女孩的话，而是冲她说：“可是，你才不是一无是处，你画画很好，从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还拿到了第四名的好成绩。”
“你也能忍受身心的双重痛苦，撑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不是吗？”
“可我，还不是一无所有。”女生说。
“不，你这么会一无所有呢，你不是还会画画吗。”季荨伊双手按住她的肩膀。
“画画吗？可我好像对她没什么兴趣，应该说我对世间的一切事物都不敢兴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我活得很累很累。”
“画画，是能支撑我苟延残喘的工具。”女生丧道。
“既然能支持你苟延残喘，那她亦能为你带来新生。”季荨伊乐观道。
“其实你画得很好，也有自己的风格，只要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会有出头之日。”她说。
女生没有说话。
季荨伊看着她，她被逼成现在这样，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解决不了温饱。受到外界重大伤害的人总是会排斥着世界，这样的人想要生存不是那么容易的。
除非家里有钱或者靠着某个技能实现经济自由。
“是因为钱吗？我借你。”她开口。
女生怔住，随后诧异地看着她。“你借我？”
“嗯。”季荨伊肯定地说。
“可我之前举报你，你为什么还愿意帮我？”女生道。
“因为你的那张纸巾，我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
女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仅仅因为这样吗？
她遭受过这个世界太多恶意，便认为世界上应当所有人是坏的，眼前的人还是唯一一个对她有善意的人。
“我们加个微信吧。”季荨伊打开手机，见女生在那犹豫，道：“我不会坑你的。”
女生犹犹豫豫加了微信。
季荨伊风好几次给她转了十万。
“这，这也太多了吧。”女生道。
“这可是需要你还的。”季荨伊笑着说。“只是，不需要利息而已。”
“谢，谢谢你。之后我会还你的。”这笔钱让洛芜又有了向生的希望。其实，她恐惧死亡，如同她恐惧这个世界。可是除了死亡这条路，她又无路可走。
“对了，你的画画技术很高，按理说一个月赚一万以上不成问题，为什么你……”后面的话季荨伊没有往下说。
“可能我稿件太多，画不完。”洛芜道。
“嗯？”季荨伊听得迷茫，如果是这样，她不至于被逼成这样吧。
“我能看看你接稿的平台吗？”季荨伊道。
洛芜犹豫过后将手机看她。“我都是接丝稿。”
季荨伊翻着上面的画。“怪不得呢？”
她抬头冲洛芜说：“你这么好的画，白菜价不合适吧。”
洛芜垂下睫毛。“你是唯一觉得我画得好的人。”
季荨伊道：“你没试一试专业的投稿平台吗？”
“我试过，可能我画得太差，没有过。”
季荨伊想了想：“要不我帮帮你。”
洛芜疑惑看着她，然后还是照做了。
漫天的夕阳下，季荨伊和洛芜坐在栏杆旁聊着绘画的事……
大桥上，不停有车辆往来，两人有说有笑场面时隐时现。这一刻，她们融合在光里。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季荨伊问洛芜。
“我叫洛芜。”洛芜腼腆道。
“我叫季荨伊。”季荨伊回道。
两人转身向相反的方向去，间隔一段距离。
季荨伊转身突然喊住洛芜。“洛芜，在你没还清十万块之前，不许死！”
不远处的洛芜停住脚步，转身冲她道：“你放心，我不会欠任何人的钱！”
来来往往车辆中，恰好有人看到俩，觉得她俩有毛病……
季荨伊往回走，手机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