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时逸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one day day都在干嘛!他一边换鞋一边怀疑人生。
这种局面一直尬到他俩刚刚吃完饭娄云齐去洗碗的时候,娄岳和许妙刚好回来。
“哟呵,二毛居然做饭了呀?”许妙闻着还未散尽的饭菜香倍感惊喜。
娄岳两手拎着不少东西,笑盈盈地侧身向许妙,“咱俩还在路上担心他俩没饭吃呢,白担心些什么呢。”
许妙这会儿还没显怀,头发用白底黄碎花发带编成了侧麻花辫,温柔中带着些俏皮,“孔哥跟二毛商量好下午去哪玩儿没?”
孔时逸觉得一身尴尬癌犯病还没缓过来,“啊,没想好,其实我是想休息一下的。”
娄岳忙接过话,“啊,对对对对,你赶一路车也累了,就……就在二毛房间休息吧……二毛!你屋子里没什么贵重物品吧?”
孔时逸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去住酒店……”
平缓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没有。”
得到答复后,不等孔时逸说话,娄岳忙道:“住什么酒店哦,来咱这儿就跟回家一样啊,大家都那么熟了,你还跟二毛住那么久啦,睡一张床怎么啦?”
“哎哎我……”
“就是说,不要觉得添麻烦,”许妙从娄岳拎回来的袋子里取出教案,“本来毕了业聚在一起的日子就很难得了,你还在那儿老客气,咱那会儿也没少去你家叨扰……换明儿庄和巧他们来啊,我可就得撵他们住酒店去喽。”
“真的没……”
“咱几个直接生分啥,”娄岳搂过孔时逸的肩,很自然地拍了拍,“肯定是我上午上课去了让你觉得我没把你放心上,晚上咱去吃烧烤,我请你。”
孔时逸想一个白眼翻撅过去的心都有了。
“好好好好好……”
“诶这就是了嘛!”夫妻二人一拍即合。
孔时逸:“……”
娄岳甩着手趿拉着拖鞋走进了厨房,就看见自家弟弟还在洗第二遍碗,“让我看看二毛都做了什么菜……”
翻盖儿的手还没搭上,他就觉得四周的空气突然凝固了。
娄·化学老师·岳表示不能解释这一奇怪的迹象。
他一抬头,就看见一双深棕色的眼眸冷冷地望着自己。
娄岳:“……”诶不是,我又做错啥了?
他往厨房外瞅了眼,耳畔间还能传来自家媳妇儿和他孔哥聊天的声音。他压低声音说道:“我这不是帮你吗?有误会就说开啊,留着过年啊?”
“……自作多情。”娄云齐将最后一个碗放在碗柜里,擦着娄岳的肩,头也不回地走了。
娄岳:“……”
不是这人,那刚刚暗示他的时候他不是也兴冲冲地答了吗?
神经兮兮的。
娄岳摇头叹气。
孔时逸被许妙带到了娄云齐的房间。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床,衣柜,桌子,椅子。桌子旁边摆着一个白色的行李箱。孔时逸将自己的黑色行李箱推去并排放着。
眼见得许妙要去理被子,孔时逸连忙拦下,“诶哟又是一个活爹,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又是一个活爹?上一个难不成是二毛?”许妙笑出鹅声,“我是揣个娃不是私藏生化武器,一个二个的不要那么紧张好不啦?……诶跟姐八卦一下,二毛跟你咋了?姐可是猜到你的性向了喔,岳儿他一直以为你是直的哈哈哈哈……”
孔时逸一个趔趄,“我跟你们家二毛有啥啥啥哦他一小孩儿的,他又乱说些啥……上一个活爹是楚楚。”
“喔~”许妙抱着手坐在椅子里,“我们二毛啊,委委屈屈地说,孔哥,你,对他好生分的,以为自己是不是惹着你了呢。”
孔时逸心想这必然是经过文学加工的,他实在没办法在脑子里想象出娄云齐委委屈屈地说这话的样子。
想着就,噫……
炸裂。
“我也没有啊……手机上不是聊得挺好的吗?”
“阔是从我和岳儿进门开始到现在你们两个一句话也没说捏,”许妙扶额,“这让本家长十分怀疑你们二人供词的真实性。”
“大家四舍五入都是三十的人了,不搞错误引导,就说你跟我家二毛到底有什么误会吧,作为他嫂嫂的我听你说你想上他我都不会觉得炸裂的。”
孔时逸又是一个趔趄,“妙姐,你是看了多少小说哦。”
“那肯定看得不少啦,我上课还常常没收到咱孔哥和楚楚的小说呢。”许妙说这话的时候老自豪了。
孔时逸扶额,心想你们俩夫妻的学生怎么净揪着他的书不放。
“我吧,就觉得你家二毛长得挺不错的,做饭挺好吃的,性格挺好的,挺勤快的……”孔时逸扒拉了半天形容词,听得许妙面部表情管理有点失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在你小说里都没看见过那么多密集的词儿,”许妙起身,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一只手朝孔时逸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八卦结束,你休息,我也去休息了。”
睡是不可能真睡的。
孔时逸觉得他每个细胞都异常活跃。
他又打开了手机备忘录,开始输入灵感。
鉴于“求财君”已经一年没开新书了,不少读者嗷嗷待哺,诸如“鱼兜”之类的关系户则不停地给他打电话。
孔时逸烦得忍不住问一句,你看我像不像新书?
游伽:嗯嗯嗯嗯嗯新书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要学会长大要学会自己把自己填满……
“求财君”设定下一本书开校园文,但还没有准确的构思。
到底是俗套小甜文,还是破镜重圆文,还是清水日常文呢?
孔时逸没灵感的时候比较喜欢乱发微博。
[@求财君钱包空空v:我嗷嗷待哺的金主大人们,你们学生时代有没有遇见什么印象深刻的事呢?]
:哟呵,这谁啊?终于是把稿费花完了,想起大明湖畔的我了?
:哟呵,这谁啊?终于想起密码找回账号了?让我看看……下一本开校园文?好好好好好~[鼓掌]
:君劳斯这是年纪大了忘记纯爱小时代了吗[微笑]
:哟,瞧瞧这人,没灵感的时候倒是来咱这儿嚯嚯了。
……
孔时逸看着刷新出来的评论,一脸职业微笑。
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求财君”和“白描”两边的评论画风八竿子打不着亿点。什么东西?网友也搞人格分裂吗?
孔时逸没心情再写了,将一路印象记完关掉手机之后便拉被子关灯睡觉。
被子里是淡淡的茶香,和娄云齐身上的味道一样。孔时逸入睡其实挺困难的,现在闻着这种味道却觉得被困意裹住了。
再一睁眼,余晖的微光顺着玻璃窗映在被子上,形成了不太明显的丁达尔效应。
孔时逸觉得头昏脑胀,起床这一套动作异常艰难。
太阳直射点渐渐偏向于南半球,已经过了昼长夜短的日子,天气也渐渐冷了下来。
好在潜晟是南方城市,虽然有所降温,却远不如锦绥降温这般跟蹦极似的。
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了黑色冲锋衣,顺着门缝儿闻到了饭菜香,待他罩上衣服拉开门时,香味儿更是缭绕在他的鼻息间,拨动着他的神经。
“嗯?娄云齐呢?”孔时逸用指腹调整了一下镜框的位置。
娄岳正端着碗筷走出来,“醒啦?二毛去领快递去了……哟真是说不得,一说这人不就来了吗?”
咔哒一声,门应声被推开。娄云齐抱着四五个快递,身上穿着长袖款POLO衫,瞧着挺大学生模样。
……不对,人家广义上说就是个大学生。
娄云齐皱眉轻轻偏了一下头,“又编排我什么?”
“嘿嘿嘿,什么编排哦,孔哥刚睡醒问你去哪儿了,我就说了句领快递了咋滴啦?人家都说你听话懂事特能干,我看你是特能气你哥我。”娄岳翻了个白眼,转身回主卧喊自家妙姐去了。
娄岳做了很大一锅高山冷水酸菜鱼,孔时逸本来就爱吃鱼,酸菜又下饭,他一个没忍住吃了两大碗饭。
他有注意到娄云齐没怎么吃。
娄岳:“这小子诶不爱吃鱼,我就是故意的嘿嘿嘿嘿嘿……”
孔时逸:“……”
许妙直接在角落里给他一个大逼兜。
孔时逸借着自己想消食的理由将娄云齐约了出来。
天色已经近乎全暗了,路灯以暖黄的光照亮了一路。
他们走在河边,听着河水回旋漂流。秋风扫落叶,香樟树那独特的气味沉淀在他们走过的每一步下。
“晚上没吃饱吧?”孔时逸拉上了冲锋衣的拉链,额前的发丝被秋风逗玩儿着。
娄云齐摇了摇头,衣料随着他的动作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孔哥。”
孔时逸心中还在思考等会儿应该找点儿什么吃,“嗯?”
“回去之后我们学校要举办辩论赛,我参加了,”娄云齐顿了顿,“到时候你回来看吗?”
“可以啊,”孔时逸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你在准备了吗?辩题是什么?”
娄云齐思索了几秒,“爱情是无私的,爱情是有私的。我方辩题为爱情是有私的。”
孔时逸听完直接愣住了。
奇奇怪怪,不能理解,但表示不予过多评价。
“爱情嘛……嗯……”孔时逸抠抠后脑勺,“你们的辩题其实挺好找角度答的,就是你没谈过恋爱的话可能查找材料的路要少一条……”
娄云齐一听就知道孔时逸听错了,“我们的辩题是有私。”
“啊啊啊有私啊,”孔时逸继续抠后脑勺,“其实呢也好找角度答。
“就比如说现在流行的网络小说呢,特别是那种霸道总裁文替身呢,你看着霸道总裁给女主掏心掏肺,实际吧女主还不是女二的替身,靠‘像’这个字换来的结果……害我在乱说些什么东西……”
“没有,确实是个可以参考的材料。”
他们走着走着便偏离了河边的道路,转而走向了更亮的街道。
孔时逸走了半天,发现潜晟实在没多少人,连这条商业街道也有些清闲。
“诶有卖栗子的,我想吃炒栗子,”孔时逸眼见的前面有个炒栗子的小摊,迈步走了过去,“老板,我来一斤栗子。”
买栗子的老板头发花白,皮肤黝黑,佝偻着背,看着五六十了。小摊前放着很大一口铁锅,里面还放着炒黑的石子和栗子。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顿比划,大意是你是不是要来一斤这个。
孔时逸点了点头,十分郑重地接过老人家递过来的栗子,扫了钱。
“唉,现在生活不容易啊,”孔时逸打开纸袋掏出一个栗子,“感觉老人家好辛苦,不会说话都还要出来挣钱。”
娄云齐:“?”
娄云齐听这话听得云里雾里的,“有没有种可能,他听不懂你说话?”